第36章(第2/3頁)

安娜病了。

而病因一下就找到了——謝菲爾德看見她枕過的地方都濕得不正常,於是伸手撥開了她濃密的頭發,裏面的發絲簡直像水草一樣潮濕。這女孩自己把自己弄病了。

謝菲爾德來不及追究她爬.床的事情,起身去給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過來醫治這個愚蠢的小姑娘。

醫生在謝菲爾德監視般的目光下,忙活了一早上,又是量體溫,又是檢查瞳孔、心跳和口腔,最後得出結論,是急性扁桃炎引起的發熱,在屁股上打一針就好。

比較尷尬的是,醫生可以不分男女,在她的屁股上打針,謝菲爾德卻不可以。他剛要離開,就在這時,安娜嗚咽、顫抖著抱住了他的腰,求他不要走。

他們都以為她醒了,誰知她仍在昏睡中。謝菲爾德只好站在原地,握著她的手,背對著她,聽見身後傳來衣料摩擦聲,伴隨著一聲吃痛的悶哼,消炎針打完了。

醫生囑咐他,至少要休養三到五天,才能正常活動。但當天晚上,安娜的高燒就退了。她躺在床上,雙頰紅潤地望著他,是一朵大病初愈、嬌弱艷麗的紅玫瑰:“我想吃煎牛排。”

“想都別想。”謝菲爾德淡淡地答道,在她的身邊坐下,伸手試了試她的體溫,“我想知道,早上你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安娜眨了眨眼,像是沒聽懂他的話,過了一會兒,她撅起嘴巴,流下了委屈的淚水:“我……我只是想待在你的身邊。”她一邊哽咽地說著,一邊把手指伸進嘴裏,試圖堵住丟人的哭嗝,“我太難受了,只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才沒有那麽難受……我不像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不可以……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愛你……我沒有辦法啊……”

她幼稚的譴責和直白的告白,讓他的心隱隱作痛起來。他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譴責,卻被她譴責得心都要融化了。他沒想到經歷了死別、哭得渾身發紅的安娜,竟然還有勇氣愛他。

她是一顆紅艷艷的小太陽,永遠明亮,永遠溫暖。

沒辦法再訓斥她,他嘆了一口氣,按鈴讓女傭送來了熱水和毛巾。他坐在床上,擡起她的下巴,仔細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淚痕,本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在她赤誠的真心前,他根本無話可說。

和她相比,他是那麽冷漠、庸俗和世故。他已經傷過一次她的心了,沒必要再傷第二次。就讓她繼續這樣天真下去吧。他有能力保護她一輩子,就算死了,他靈魂的余熱也能繼續護住她。

只是,他能用金錢讓她衣食無憂,卻不能用金錢陪她一輩子。

謝菲爾德換了一條毛巾,覺得在感情上,安娜對他來說還是很棘手。

安娜喝了一碗清湯後,恢復了蓬勃的精神。她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小樹苗,即使無限接近於枯萎,只要澆一澆水,立馬就能回到生氣勃勃的時期。

她抱著軟綿綿的被子,看著謝菲爾德站在餐車的前面,抱著胳膊,神色淡漠地指出上面她不能吃的東西。這種感覺新奇極了,仿佛他是她冷峻、威嚴的丈夫,她的起居飲食都要經過他的篩選和認可。

她很喜歡這種被他照顧的感覺——在布朗女士面前,她就像一只被散養的小貓,擁有接近散漫的自由。布朗女士從不管她做什麽,只要不掛科、不殺人和賣.身就好。安娜討厭這樣的自由,讓她有種被拋棄的錯覺。

女傭推著餐車離開後,安娜本想說點兒俏皮話,活躍一下氣氛,卻突然在謝菲爾德的身邊,看見了一幅油畫——和她臥室裏的是同一個風格,都是由鍍金畫框裝裱。

回想起那句“獻給我的藝術家柏裏斯”,她冷哼一聲,噴出兩道惱火又嫉妒的熱氣,躺下來,用被子蒙住了頭。

她原以為謝菲爾德會察覺到她的異樣,誰知直到悶出汗水,他都沒有發覺她在生悶氣,掀開被子一看,這老家夥竟然跑到露台上抽煙去了!

她立刻氣哼哼地跳下床,光腳跑過去,使勁兒坐進他的懷裏,試圖自己的體重懲罰他。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體重,這麽坐下去,跟一只貓跳到他的腿上沒什麽區別。

謝菲爾德沒有被她的體重嚇到,卻差點被自己嚇到——手上的香煙差點燙到她的胳膊。他眉頭微皺,懲罰性打了一下她亂晃的胳膊,單手掐滅了香煙:“怎麽不繼續休息?”

安娜冷冷地答道:“被氣得睡不著。”

謝菲爾德看她一眼,問道:“誰氣你了?”

“你。”她緊緊地盯著他,冷不防湊過去,兇狠而野蠻地咬了一下他的唇,“那些畫是誰送你的?”

謝菲爾德被她咬得一愣:“什麽畫?”

“墻上那些。”安娜板起小臉,陰陽怪氣地重復了一遍,“‘獻給我的藝術家柏裏斯’,憑什麽她可以叫你柏裏斯,我也要叫你柏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