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頁)

說到底,都是他的占有欲太卑劣和太強盛的原因,再加上無處不在的道德桎梏,才導致他無法接受她純真而熱烈的愛意。

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底線,正在一步步崩塌。或許有一天,當他無法再壓抑內心的情感時,就能越過那條線,和她一起沉淪,一起融化。

——

安娜覺得,謝菲爾德可能喜歡上她了——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她不敢說“愛”,因為愛情都帶著矢志不渝、奮不顧身的氣質,謝菲爾德卻從未承認過喜歡她,肯定還沒有達到愛情的程度。但沒關系,他能喜歡她,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安娜走在前面,感受到他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她。這種感覺奇妙極了,比和他接吻還要刺激,讓她回想起了短暫的初戀——當時,她應召女郎女兒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同學們都對她很友善,她也認為自己和其他女孩沒有什麽不同。那時的她,是一個真正的天真少女。

她和一個高大英俊、體格健壯的金發男孩相戀了。那個男孩經常癡迷地注視著她的側臉,引起周圍人的調侃和哄笑。當時,他們都很靦腆,很少面對面說話,甚至連看對方眼睛都不敢,更別說牽手和接吻。他們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課堂上無意間對視幾次。每次對視完畢,她的心都會怦怦狂跳。

那個男孩教會了她什麽是心動,然後,毫無征兆地轉學了。安娜並不遺憾他的轉學,甚至有些慶幸——他轉學的第二天,她應召女郎女兒的身份就曝光了。

現在,那種朦朧而熾熱的相戀感覺又回來了。可能那老家夥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看她的眼神已經和年輕男孩看戀人沒什麽兩樣了。感受到他的視線克制地掃過她的後頸、背脊和手臂,她一顆心變得軟綿綿、熱乎乎的,不斷膨脹的愛意幾乎要把她融化了。

回到別墅,安娜本想上樓梳洗一下,再和謝菲爾德聊演出時的感想,卻不知為什麽,想起了她的母親,布朗女士。她原本計劃用零花錢去打聽布朗女士的下落,但排演太忙,再加上沒有找人的門路,就暫時擱置了這件事。

演出結束後,謝菲爾德的眼神讓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前進了一大步。現在請他幫忙找母親,應該不會遭到他的拒絕。不過,之前不敢找他幫忙,並不是因為怕被他拒絕,而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世。但這會兒不一樣,她不再是那個服務生安娜,而是一個有價值有天賦的安娜,他就算知道了她卑微的出身,也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瞧不起她。

這麽想著,她握住他的手,把他拽到沙發上坐下,用大眼睛懇求地望著他:“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被這樣一雙眼睛望著,誰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謝菲爾德點點頭:“什麽事?”

“我想請你幫我找一個人。”

“什麽人?”

“我媽媽。”說出這句話,安娜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一個重擔,“她叫瑪麗·布朗,1934年出生,生日是3月17日……”

她一邊說著,一邊偷瞟謝菲爾德的表情。奇怪的是,他陷入了沉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沉思的時候,喜歡用兩根手指把玩那個紅木煙盒。那是她見過的最精致的煙盒,上面鐫刻著一個深藍色的雄獅。說起來,他好像一整天都沒有抽煙了,這太反常了……剛想到這兒,她就看見他抽出一支香煙,咬在嘴裏,劃燃了長柄火柴。

火光閃過,煙霧冉冉升起,模糊了他的五官與輪廓。這一刻,他的神情幾乎顯得有些冷峻。安娜不由忐忑起來,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露出這個表情……她說錯什麽了嗎?難道她的母親曾經得罪過他?或者說,他曾經是她的母親的客人?還是說,他僅憑這一句話,就看透了她卑賤的身世,感受到了她的粗鄙和下賤?

冷汗大顆大顆地流下,有那麽一刹那,她似乎又回到了七年級的課堂,被同學鄙夷,被同學譏諷,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應召女郎女兒的身份,老師在旁邊冷眼旁觀。好不容易築起的尊嚴垮塌了,她又變回了那個自卑的服務生安娜。她想不通,為什麽連L先生都看不起她的出身?

就在這時,謝菲爾德單手掐滅了香煙,扔到茶幾上的煙灰缸裏。他似乎嘆息了一聲,又似乎只是吐出煙霧:“這件事以後再說。”

果然,他就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安娜迷茫又憤怒,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眼圈已經紅了,生氣地質問道:“為什麽?”

謝菲爾德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在她看來是無聲的鄙夷。她愈發生氣,提高了音量:“為什麽?是我媽媽的職業讓你感到惡心了嗎?我發誓,她除了那事兒,其他壞事一件也沒幹……你不要把她當成壞人。”她的聲音又弱了下去,抓著他的手掌,嗚嗚咽咽地說,“我沒有爸爸……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雖然她對我沒什麽感情,總是想要拋棄我,但我還是想跟她說幾句話,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