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件事我會解決。”晏瀝說。

警局外天色已然變黑, 玻璃門內吳方一家子爭吵的聲音未減,過了一會兒,被另一位警察嚴肅叫停了。終於安靜下來。

“解決?怎麽解決?”柏菡擡起頭, 小巧可愛的下巴微仰著, 一張精致的妝後面孔正對著晏瀝, 她笑了笑,眼波流轉,嗓音清冷,“以什麽身份?”

晏瀝微張的唇顫了顫, 啞口無言。

柏菡耷了眼皮, 輕輕道:“總之, 還是要謝謝你的,擋下那只手。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整理行李了, 要趕上劇組的腳步。”

她回身走到已經等在角落裏的尹子妍身邊,風吹過她的衣擺, 揚了半截, 露出細白的腰肢。

越走越遠, 最後以一個淺淡的灰黑小點消失在遠方。

晏瀝認識她這麽多年,從前從沒想過她會背對著自己。她的喜歡向來不與隱藏,□□裸地鋪陳開來供他欣賞。她像其他人一樣,對他來說不過是勾勾手指便唾手可得的。

他們結婚了,他養著她, 她的世界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像極了大洋中心的孤島,沒有離開的途徑。

因此,他一直自信不疑,她這輩子是掌握在他手心裏的。只是事情卻往他不曾設想的道路走了。

她用木頭搭了一葉扁舟,冒著被卷入海浪的風險離開孤島, 另辟大陸。

他以為她會很快敗於風雨折返回島,她卻越走越遠。

他又一次被問得說不出話。

雜亂無章的頭緒堵在交叉的路口,他無法冷靜思考。

·

柏菡和尹子妍搭上了高鐵追趕劇組的腳步,等拍完最後這一周的戲,再去處理吳方的事情。

“真的要告?”尹子妍問。

“不一定,打官司太費錢和時間了,我打不起,”柏菡低頭說,“但如果收了他的錢私了,他就沒有受到一點懲罰,以後也不會長記性。”

她頓了頓又說:“但這事你也受到影響了,怎麽做我們要一起決定。”

尹子妍聳了聳肩,“我無所謂,他能受到懲罰就好了,小小年紀不學好,以後更變態。”

柏菡靠著座椅背點了點頭,欣賞窗外的田園風景。

近處的局部景色殘影狀飛馳掠過,而遠處的山脈卻清晰分明,山尖的雲彩緩緩地跟隨著列車。

她想起影片《怦然心動》中的一句話:

You have to look at the whole landscape. A painting is more than the sum of its parts.

人亦如此。有些人的整體大於他的局部之和,而有些人,卻相反。當你離遠了去看,會發現他的整體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好。

晏瀝就是如此。

現在的自己已離那段單戀的過去越來越遠,成功抽身的感覺,自由又輕松。

列車很快到達了安花渡所在的曲州。

劇組此次縮減了少量隨行的人員,住在了山腳一間古色古香的客棧中。

已是淩晨時分,尹子妍帶著歉意call醒了劇組的一個相熟朋友,詢問到山腳該怎麽走。

這個點,只有黑車能進山了。

她們牽著手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眼黑車,是個小型面包車,車身灰蒙蒙的不知多久沒有洗過了。原本她們是想撞著膽跟著一起走的,但要命的是除了她們沒有任何其他遊客。

人生地不熟的,被丟進山裏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明日最早的中型小巴士5:30發車,計算了風險與得失,二人決定在汽車站門外稍微有幾個人徘徊的便利店邊上輪流打盹到天亮趕第一班車。

一晚上的時間,二人算是喂飽了這周圍的蚊蟲,夏日的粘膩感也沾上皮膚。

正值盛夏,5:30時太陽就已為曲州帶來了蒙蒙亮的光線。

終於進了山,見到了劇組人員,段成只在最後一天有幾場戲,他暫時還不在。

自從他向柏菡表明了心意被拒後,柏菡便有意保持更遠的距離,和上學期間拒絕男孩的方式一模一樣。只是段成更不知放棄。

柏菡和他提過,他現在是剛要起勢的流量小生,這個時候想些戀愛的事,無異於是對事業的自殺。

他聽進去了,但也沒放棄,仍舊學姐長學姐短的,他說等他幾年。

柏菡說,她再也不等人了。

後來彼此之間就不再圍繞這個話題說事了,仿佛沒有發生過,反而自在了不少。

對於段成來說,他並不是放棄了,只是他發現追得越緊,柏菡退得越遠。保持適當距離博得好感才可行。

曲州的天氣潮濕,一行人又住在山腳,清晨的山霧與朝露更是將泥土與草打得濕潤,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就會摔倒。

這幾場戲最遭罪的是女主李秋心,她需要從一個小坡上滾下來再假裝暈倒,沾滿身的泥草蟲蘚。但除了她其他人也不好過,山裏蚊蟲多,後勤人員要在歪七扭八的地形上放攝影機和各類道具,有些土松軟、石塊易碎,極易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