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7頁)

但眼前可笑又諷刺的場面卻與他的想象截然相反。

他們絲毫沒有猶豫地,順著林沐琴的心意,貶低著自己的女兒。

用詞之惡劣,令人發笑,令人感到悲哀。

在這一瞬間,柏菡忽然被襯托得像個小醜,可悲。

晏瀝想起些往事。

當年為了嫁進晏家,得到晏廷的支助,他們一家三口乘著自己不注意,往杯子裏下了猛藥。

當自己搖搖晃晃地走回房間,意識被藥性控制著時,一推開門他看到的卻是床上閉著眼、一絲|不掛的柏菡。

窗外的月光斜打在柏菡的身上,雪白的肌膚籠上淡淡一層冷色。她側身躺著,膝蓋蜷縮向前,似醒著又似沒有。

晏瀝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明白了種種的一切。

眼前的畫面往他的心上澆了盆冷水,卻在他的理智上點了把火,藥性變得更加猛烈,幾乎支配著他所有的理智往床邊走。

他半跪在床上,身體緊繃,低著頭打量她。

她一直躺著,假裝睡著的樣子,呼吸均勻,胸|脯隨之一上一下地浮動著。在那一刻,像挑逗人的羽毛,惹起他全身的欲望,腦海中拉緊的弓弦已瀕臨崩斷。

但他忍住了,青筋四起,通紅的脖子上滿是突顯的經脈。他揚起手,指關節泛出青白色,把被子扔到她身上,蓋住了乍泄的春光。

他討厭情緒無法自控的自己,所以他不能讓那樣的事發生。

他討厭被人拿著這樣的事威脅,所以他壓抑再壓抑,即使手掌心都已被自己刺破了血。

他收斂再收斂,到最後隱藏起真實的情緒和欲望,浸泡在灌滿冰水的浴缸中整整一夜。

整晚,他與藥性對抗著,體內的灼熱感與體外的寒冷肆虐著他,湧動著。

天蒙蒙亮起時,他才覺得自己的冷靜與清醒重新回來了。

走出浴室,他冷眼看著床上酣睡的人。

原來她是這樣能裝模作樣,故意惹人可憐她,實際卻都是虛假的偽裝。

他決定看一場戲,看看柏家的人能做到什麽地步。

晏瀝用小刀割破了指尖點了些血到被單上,五指用力地捏緊了床單,再放開時,場面顯得淩亂不堪。

很惡劣,但只是用這樣的惡劣回應柏志遠、余平露和柏菡的卑劣。

只要仔細看,就能發現處處是破綻,少了許多該有的痕跡。

他想看看他們會如何做。

柏菡醒來第一眼看到自己時,睜著圓溜溜的一雙眼,眼底浸滿了晨光,仍舊裝得純真又無辜,興喜地望著他,柔聲喊他“晏瀝”,被子從她的身上滑落,陽光照耀著大好春光。

他的眸子動了動,愈發深沉。

她假裝很遲鈍,遲遲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著,露出錯愕與驚慌的神情,拉起被子,吞吐地問著自己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真是好演技。

發生沒發生,她心裏不清楚嗎?

可後來她卻和趕到的父母一起,即使面對著漏洞百出的現場,也裝作一切真的發生了,甚至編造了懷孕的謊言。

他不是沒有抱著一絲她不知情的希望過,但當她拿著醫生的假證明找到他,低著頭說自己懷孕時,什麽都沒了。

後來,他順水推舟,心想就算不是柏菡,林沐琴也會逼著自己娶一個,沒有什麽分別。而他正巧很想看戲,想看看他們一家子能演到什麽時候。

她那份摻雜著虛偽與利益的喜歡。

他絕不可能回應。

……

晏瀝的思緒回到現在,再看眼前的盛大場面,愈發覺得柏菡可惡又可悲。

她走時還想著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碎屑般的自尊,好給自己留一絲顏面,可她的父母卻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碾成粉末。

等他們三人終於說夠了,回頭齊齊看向晏瀝,讓他去打電話問柏菡人在哪,叫她回來當面說。

晏瀝本不想打,但攥著手機思索許久後,覺得打一個也沒什麽。

他撥通了柏菡的號碼,聽筒裏傳來嘟——嘟——的聲音,立即被掛斷了。

當他再打回去時,只有“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的機械提示音。

被拉黑了?

晏瀝換了林沐琴的手機又打了一遍,通了,有嘟——嘟——的聲音,但直到自動掛斷,她都沒有接起。

他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回給林沐琴。

“她不接,你們自己打吧。”

一晚上林沐琴和柏余二人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柏菡都沒有接,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有意躲避。

最後這場戲鬧哄哄地散了場,晏瀝像是沒看盡興,走到庭院裏吹了許久夜晚的冷風才睡下。

·

柏菡迎來了在安城的第二天。

陰沉沉灰蒙蒙的。

前一晚,她睡得很不好。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她總覺得這家小旅館的被褥泛潮,蓋在身上難受得緊,房間裏一股散不去的皮質味和黴味令她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