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頁)

淩晨五點,酒店走道上傳來晏瀝和鄭書藝的聲音。

鄭書藝說:“她這是睡了十七個小時了?飯也沒吃。”

晏瀝隨便“嗯”了一聲,拿著讓接待人從前台強行要來的一張房卡開了門。

房間內黑黢黢的,一盞燈都沒開,走道上斜打來的光線才能讓人勉強看清床的位置。

走近一看,柏菡還沉沉地睡著。晏瀝順手打開了床頭台燈,看見她臉上和脖頸處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摸額頭,整個人燒得滾燙,難怪睡夢中也緊緊擰著眉頭不願松開。

柏菡病了,在A市的其他行程自然也只能取消了。

鄭書藝雖有怨言,但也沒有辦法。一行人只能打道回府。

途中柏菡醒了,意識還算清醒,吃了顆退燒藥。

“能開一點窗嗎?”她熱得難受,封閉的車子又讓人暈眩,就更惡心了。

晏瀝給她開了一條縫,讓淩晨新鮮的冷風能吹進來一些。

柏菡眼都沒擡一下,只是靠在椅背上,半耷拉著眼看窗外。

回到臨城已經正午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程讓柏菡的不適感加重了。晏瀝和鄭書藝一起將她送回家,囑咐了徐姨,叫來了家庭醫生,就走了。

鄭書藝是回自己家了,晏瀝則是被林沐琴叫去了晏家大宅。

幾乎是一夜沒好好睡的晏瀝頂著沉重的眼皮,林沐琴一見到他就數落了起來。

“怎麽氣色這麽差,又只知道工作!不愛惜自己身體。”

晏瀝揉著太陽穴問:“找我什麽事?”

林沐琴揚手支開了保姆,身體後仰,幽幽地說:“前幾天我和書藝帶柏菡去看過中醫了。”

晏瀝還是一貫的一語不發。

林沐琴嘆氣:“她有多囊卵巢綜合征,得調理段時間,不怎麽好懷。除了吃藥,你作為丈夫,要顧著她的心情,心情好壞也會影響到她。”

晏瀝擱在膝蓋上敲打節拍的手指停了下來。

“你說你們當年的第一個孩子怎麽就沒能保下來呢,哎……弄到現在,她還能不能生都不知道。流產對女人的子宮傷害還是很大的。”

林沐琴憂心忡忡:“要我說當年就不該讓她爸媽帶去醫院,他們家找的醫生能靠譜嗎?他們非攔著我,不讓我插手,說什麽是自己的女兒自己管。結果呢,莫名其妙地孩子就沒了,回來告訴我流產了。可憐那孩子,還沒成型。”

晏瀝沒有對林沐琴的這番長篇大論發表看法,反而是輕輕哼笑了一聲。

他想到一些陳年舊事,一些曾讓他覺得惡心的事。

晏瀝起身:“事說完了?我走了。”

林沐琴瞪眼道:“你屁股粘沙發十分鐘都沒到就要走?!這個家就這麽讓你待不下去嗎!年夜飯也是吃到一半就走人,柏菡也是,被你帶的不知禮數。那天要不是書藝還留著陪我們,就剩我們四個老人了!”

晏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穿過水聲潺潺的庭院,他在想,最近自己對有些人事物的看法是混亂了起來,這一番提醒,讓他清醒了不少。

·

柏菡在家躺了一下午,按醫生的囑托吃藥休息。

但昨天連著睡的十七小時,和車上打的小盹,讓她實在是睡不著。

此時看書太耗費精力,她只能直愣愣地躺著,思緒不自覺飄遠,想著一些事情。

她想到她和晏瀝認識已足足十九年,傾心於他十三年。這些年月很漫長,很難熬,但她也都撐下來了。

晏瀝雖然不曾喜歡過她,但他一直是溫柔的。雖說婚後他對她的態度冷淡了不少,但也保持著基本的謙和有禮,不曾吵過架。

她每每在深夜傷感想要放棄時,都會勸自己。

他是溫柔的,他們之間並非絲毫沒有溫存過,她感受過他的溫暖,那不是假的。

即便他不喜歡自己,但他也沒有喜歡任何人。他醉心於工作,身邊沒有別的女人,論機會,她一直是最大的。

只要他不厭惡自己,她總能有辦法去靠近他。

可是。

此時的柏菡仰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

心裏一遍遍默念著可是。

可是,終究還是她搞錯了。

他的身邊不缺對他獻殷情的女人,她和她們除了身份以外沒有任何區別。

他也不僅僅是不喜歡自己,更多的是厭惡。

至於溫柔。

想到這,她被勾起了遙遠的回憶,唇邊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第一次見她,就是溫柔的,輕聲呵護。現在想來,對陌生人也溫柔是他的一貫作風,並不是因為她特別。

認定了是虛偽和不知自重的人,怎麽可能喜歡。

腦海中閃過的一幕幕回憶,終於停在了她昨日聽到的那一句“我不會喜歡一個虛偽且不知自重的人”。

良久,她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