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謝明意一只手拿著那道明黃色的聖旨, 一只手被男人牢牢地抓著,她聞言眼皮微動,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淡淡開口, “侯爺既然這般說了, 那明意改日再來看你, 先行告退。”

說完, 她手臂開始掙紮,未用多大力氣就掙了開來,作勢往外走, 只耳朵仔細聽著後面的動靜。

祁朝暉的臉色頓時黑壓壓的一片鐵青,目光陰森, “今日你若是敢踏出這門一步, 你的好琴師可就要死在牢中了。”

聞言, 謝明意腳步一頓, 男人心海底針, 狗男人的話當真不可信。不過, 方才男人已經說過瑞王世子, 如今又說琴師, 莫非指的是商初?可是瑞王府先前不是已經因為造反被盡數誅滅了嗎?

女子果然停了下來,祁朝暉冷笑不止, 緩緩移步過去,大手欲要抓她的腰肢。

正當這時,謝明意轉頭看他一眼,什麽都未說, 步履輕快地走出門去, 還細心地為他合上了房門。

‘嘩啦’一聲巨響, 祁朝暉眼睜睜看女子毫不猶豫離開,怒不可遏,一手揮過去,桌案上的物什盡皆摔碎在地上,那扇黃花梨木的屏風也受到波及轟然倒塌。

謝明意不過到拐角交待下人去請大夫來,略說了幾句話就聞得這麽大的動靜,面上微沉。侯府下人畏懼侯爺,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不敢停留匆匆退下。

謝明意再次進去的時候,幾個丫鬟婆子正在收拾物什,但無人敢靠近處於暴怒中的男子,噤若寒蟬,只垂著頭快速換上了新的擺飾,立起屏風。

“不過是給你喚個大夫,作甚發這麽大脾氣?”她靜靜上前,拉著他的大手在手心,仔細檢查一遍,低著頭用帕子給他擦拭濺上的水珠。

祁朝暉沉著臉盯著她,一動不動。

房中的下人呼吸聲都放緩了去,悄悄地垂立在一側。

“端得一盆熱水。”謝明意邊扶著他到榻上,邊吩咐下人。

“可進藥了?”她看著玄色中衣上暈出的深色痕跡,蹙眉柔聲問他。

男人依舊冷眼看著她不說話,神色漠然。

謝明意倒也不在意,讓他半躺在榻上,在他背後墊了一個迎枕,含笑道,“這屋中的擺設倒是一如既往,那個屏風居然也未換了去。就是空了一些,該添些東西的。”

驀然,祁朝暉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隱約泛了紅印,他的語氣極冷,“你果真在乎那琴師,去清風樓就是要見他吧,不必在本侯面前裝模作樣。”

謝明意就坐在他的一側,眼神略帶責怪地嗔他一眼,“莫要再用力氣,傷口還要細心養著,萬一落下了病根看怎麽是好。”

話音剛落,她用自己另一只手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動作輕柔,像是一簇羽毛拂過。

“瞧,都出了冷汗了,可不能這麽折騰自己。”

隨著她的手動,祁朝暉眸光變得深沉,緩緩垂下眼簾,嗤了一聲,“你這女子時刻想著與我劃清界限,還能在乎我的生死?”

謝明意手下沒有絲毫停頓,幫他理了理頭發,嘴角噙著一抹微笑,“自然在乎,侯爺若是有個好歹,我到哪裏去為嘉安、嘉寧尋個爹爹。”

聞言,祁朝暉喉結輕微滾動,深深地凝視著她,眸中深不見底。

氣氛漸漸染上了屋中的熏香,變得模糊而安靜,直到下人端了熱水過來。

謝明意關上房門,拿了幹凈的帕子浸在熱水中擰了擰,目光溫柔地看著沉默的男子,“明意先給侯爺擦下身子,等下再讓大夫給你上藥。”

見他默不作聲,只鳳眸執拗地盯著自己,她咽下了嘆息聲,為他扯開衣衫。

果然,腰腹那裏的血跡已經染濕了繃帶,傷勢頗為兇險,再往上幾寸便是心臟的位置。謝明意的手指尖輕輕撫過新傷與舊疤交錯的胸膛,認真地擦拭。

從祁朝暉這個方向看著女子側臉很柔和,眉眼滿滿的也盡是他一人,深處還帶了擔憂。

他喉結滾動,緩緩闔上了眼睛,薄唇微啟,“軍醫開了藥方,傷勢養個幾日、六七個月也就無妨了。”

謝明意為他擦了一遍身體,淡淡瞥了一眼支起的某處略過了那裏,聞言點點頭,“北胡既然退了回去,元氣大傷,兩三年內應是不會再犯,你便也松快松快仔細修養。”

為他換上新的寢衣,膳房那裏送來了冒著熱氣的湯藥便十分識趣地退下去。

謝明意端起那碗湯藥吹了會兒,等到不再燙手往前遞給他,祁朝暉沉默著看她,手臂沒有絲毫反應。

謝明意慢慢又將湯藥收了回去,輕笑道,“我喂侯爺可好?這藥聞著不苦。”

見效好的湯藥哪有不苦的,祁朝暉眸光微動,嗯了一聲,全程十分配合地喝完了一碗湯藥,連了藥渣也不剩。

湯藥剛喝完,大夫便過來了,換上了新的繃帶,頂著鎮北侯不善的視線溫聲告訴謝明意若是修養得當,這傷一月左右就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