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刹那間,整個清桐院都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細雲驚得睜大了眼睛,雲夫人拽著謝明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辛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直直地摔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嬤嬤怕她支撐不住上前扶著她的手臂到榻上坐下,卻反而被她的手掌抓住,抓的泛了白。

“意兒,你是說腹中已有了身孕?”雲夫人命清桐院的婢女婆子們退下,美眸盯著謝明意的小腹,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悲還是喜。

若是有了身孕,腹中孩子的生父不用說定是那鎮北侯,可是,意兒已經同鎮北侯和離。鎮北侯府的李老夫人是個渾然不講道理的,和意兒之間有了隔閡,重回鎮北侯府那可怎麽是好?

可雲夫人自己子嗣艱難,知道孩子來的不易,這孩子是定要留下的。

當真是天意弄人!

辛老夫人歪在榻上,背後是婆子墊的大迎枕,她年歲大了,不宜過度激動。但此刻,她的眼中湧出無限的歡喜,老邁的身體仿若有了活力。

“林大夫診治的不會有錯,他說有喜那定是真的。”幾乎是呼吸間,辛老夫人就滋生了一個念頭,這個孩子若是男孩就要姓謝,將他充作謝太傅的嫡孫,百年之後謝家也就不愁香火承繼了。

“沒錯,我的確有了身孕,林大夫說剛滿三個月,如今還未顯懷。”謝明意既然決意要留下孩子,索性就將話全部攤開了。

“不止,林大夫還說我腹中懷的是雙胎。”她知道雲夫人多愁善感,想的多些,對著雲夫人揚起了笑容,“母親,興許從現在開始,您就可以準備孩子們的小衣服了。”

她神情輕快,言語間對著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很是期待。雲夫人看在眼裏,不忍讓女兒擔心旁的,只作高興之態,“可見千佛寺求子是個靈驗的,過些時日,府中多與寺中一些香油錢。”

“什麽香油錢?”門外傳來一道郎若清風的聲音,謝明意朝外看去。

謝太傅深紅色的的官服還未褪下,他鼻梁上略有些細小的汗珠,可見是下了朝就匆忙趕到了這裏。謝明意瞥了一眼他身後神態焦急的管家,心中恍然,辛老夫人與雲夫人不和,偏偏謝太傅上了朝府中只剩她們兩個主子。

想必一旦兩人起了爭執,謝太傅會第一時間趕過去調和,今日定是管家看辛老夫人來勢洶洶,守在府門口和謝太傅稟報,謝太傅才會官服都未換就到清桐院來。

“謝郎,天氣越發炎熱了,你緩著些。”雲夫人拿了一方帕子動作輕柔地為他擦拭汗珠,謝太傅拉著她的手,仔細地看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氣,笑道,“無礙,今日大朝會久了些。”

謝明意默默地往一旁挪了挪,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水,又拿起茶壺替謝太傅注了一杯。

辛老夫人看見冷哼了一聲,語氣帶著刺,“還未到七月,楚京可比不上錦縣那麽炎熱。嬌氣!”

雲夫人手指頓了頓,欲要將帕子收回,結果被謝太傅握住了手,放在手心。

“方才我在門口聽到香油錢幾個字,夫人和母親可是想要去佛寺?”謝太傅一手端起青瓷的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含笑轉移話題。

“謝郎,並不是拜佛之事,是,意兒,她有孕了。”雲夫人遲疑了一下,將此事告訴了謝太傅。

謝太傅臉上一僵,猛地看向悠哉悠哉飲茶的謝明意,神色復雜,“意兒準備如何?”有了身孕是好事,可無奈來的不是時候。

他看好自己的學生顧景同,有意讓意兒嫁給他,沒想到才起了一個念頭,女兒居然被診出懷了祁朝暉那廝的孩子。

“明意腹中的孩子是我謝家的子孫,自然是要好好的養著。”辛老夫人敏銳地察覺到謝太傅言下之意,在謝明意還未開口之前沉聲說道。

“父親,祖母說的沒錯,我要生下他們。”謝明意手下摸著小腹,“他們生下來就姓謝。”

聞言,辛老夫人喜不自禁,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顯得面色柔和了幾分。謝太傅卻許久都未說出話來,手中摩挲著雲夫人的手掌,略有些悵然。

謝家無後是辛老夫人的心結,在他的耳邊念叨了十幾年,他的心中也有些淡淡的遺憾。“意兒,你對鎮北侯是否還有情意?”謝太傅擰著眉頭沉思了片刻,開口問道,孩子一旦生下來,女兒同祁朝暉的牽扯也就理不開了。

謝明意擡起眼眸,唇畔噙了一抹淺笑,斬釘截鐵地說道,“父親的顧慮明意明白,孩子即便生下我同鎮北侯也不會再有可能。這京中想要成為鎮北侯夫人的女子多的是,日後鎮北侯府有了子嗣,想必也會避開我腹中的孩子。”

想起朝中一些人若有若無的試探,謝太傅霍然冷下了臉,他的女兒離開鎮北侯府不過十數日,就有隱約的言語稱幾位王爺的母家要與鎮北侯府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