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1章

瑟瑟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 上前一步,輕聲問:“可是與我母親有關?”

魏如海顫了顫,略微躊躇, 垂著眉眼,輕輕點頭。

“傅大人奉皇命一直率暗衛盯著蘭陵公主,前些日子, 那個獲罪的吏部尚書的家眷在一夜之間失蹤, 傅大人就疑心是蘭陵公主所為,跟得緊了些,被對方察覺。一場惡戰,傅大人不敵, 損兵折將, 連他自己都差點折進去。”

瑟瑟咬住下唇,靜默了片刻,料想這其中應該有許多內情, 又掛念傅司棋的傷勢, 便沖沈昭:“不如,你去看看他吧。”

沈昭正面帶沉思之色,一聽這話,恍然回神,朝瑟瑟點了點頭, 便讓魏如海去備車馬儀仗。

傅府本宅門緊閉,禦駕離府邸還有兩條街時才接到禁軍快馬報信,全家老小忙大敞府門,端齊跪著, 等候聖駕。

沈昭掛念傅司棋心切, 無暇應酬, 只草草喚了句“平身”,便摒退眾人,只隨傅太傅入內。

“太醫可還在?司棋到底傷得如何?”

傅文瀚以帕掩唇,咳嗽了幾聲,臉色顯得蒼白,由侍從攙扶著,顫巍回道:“太醫診過脈,也開了方子了,說是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怕得養上個小半年。”

沈昭微微蹙眉,正想再說什麽,但見傅文瀚一臉病容,再回想前世,到這裏他應當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壽命,這三年裏身染沉疴,纏綿病榻,過得很是艱難。

他按捺下內心的焦急,緩聲安慰道:“太傅不必憂心,朕一定會讓太醫照看好司棋,至於傷他的人……”沈昭鳳眸微眯,透出幾許冷冽陰鷙的光芒:“朕也不會輕饒。”

傅文翰忙謝恩,側過身,將沈昭讓進傅司棋的臥房。

這臥房離一股濃重的苦澀藥味,侍女端出幾盆水,上面飄著粘稠的血,血腥味兒迎面撲來,刺得人鼻尖發酸。

沈昭盯著水中的血,縮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緊攥成拳。

他快步入內,見傅司棋掙紮著要起身迎駕,忙上前去把他摁回榻上,溫聲道:“你躺著吧,有傷在身,在朕跟前就不必多禮了。”

傅司棋這才誠惶誠恐地躺回去。

他面色慘白,猶如薄紙,兩瓣唇更是血色皆無,額間皺起幾道紋絡,似是強忍著巨大的痛楚。

沈昭從侍女手中接過湯藥,親手喂他喝了,見他喝藥之後臉色稍緩,才不疾不緩地問了他一些事。

“臣無用,過於輕敵,未曾料到對方那般厲害,帶去的暗衛全都戰死,只剩臣一人僥幸逃脫,就這條命,也是玄寧公子從鬼門關裏救回來的。”

沈昭一詫:“溫玄寧?”

傅司棋輕點了點頭:“暗衛以血肉之軀抵擋,為臣殺出一條血路,臣負重傷而逃,本走不遠,遲早要被抓回去的。半路遇上了玄寧公子,因為昔年臣經常跟陛下去公主府看望皇後娘娘,所以他識得臣,將臣救下,又悄悄地把臣送到了就近的醫館,通知了爺爺,臣這才能撿回一條命。”

沈昭的神色一時有些復雜,半晌,才嘆道:“是啊,他自小便是秉性純良的,和他姐姐一樣,只是可惜……”

可惜他是蘭陵公主的兒子。

傅文翰瞧著死裏逃生的孫子,也有些感慨:“照理說,這是救命之恩,就是敲鑼打鼓登門跪謝也不過分。只是情形如此復雜,怕這救命之恩張揚出去,會給玄寧公子添麻煩,蘭陵公主若是知道,少不得為難他……”

沈昭道:“此事不必聲張,玄寧那邊有朕。”他頓了頓,又扯回正題,問傅司棋:“你可知道與你交手的是何人?”

傅司棋斟酌了片刻,道:“為首的手腕上有火焰刺青,與當初京兆府呈上來的畫像有七八成相像,應當就是那李懷瑾余孽,為蘭陵公主做盡壞事的爪牙,李憂。”

李憂。

又是這個人,距離前任刑部尚書獲罪已有一年,這個人還真是神秘如鬼魅,只聞其名,難覓其蹤。

沈昭看著虛弱的傅司棋,無端生出一股狠意,手指緊扣,勒得指間扳指咯咯作響。

敢動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蘭陵的手下是不是都成了精怪,抓不到,殺不得。

他讓傅司棋安心休養,起身要走。

臨行前,傅司棋叫住了他,大約是看他面色不善,不無擔憂道:“臣的傷勢不礙事,蘭陵公主的勢力深不可測,陛下千萬不要沖動行事。”

沈昭微微一笑,溫言安撫道:“放心,朕已不是從前的朕,蘭陵也不是從前的蘭陵,任由她作威作福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出了傅府的大門,沈昭本想立即回宮,車駕行至崇仁坊,驀地心思一動,又命禁衛調轉馬頭,要去京兆府看一看。

這一年,吏部呈上來的官吏考評中,對溫玄寧大加褒揚,沈昭先前根本沒有往心裏去,裙帶而已,朝中不乏諂媚之輩,先前的吏部尚書又是蘭陵的人,對溫玄寧的考評再誇張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