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章(第2/3頁)

他說完了,看向瑟瑟,卻見她正垂眸看地,目光渙散。

沈昭心裏一動,往她身邊挪了挪,輕輕撫住她的肩膀,把她攬進懷裏。

瑟瑟默了一會兒,道:“阿昭,別擔心,我沒事。我剛才只是在想母親,她辛苦半生,操勞算計,眼看大權在握,人人欽羨,可其實連個真正能讓她放下心防,毫無顧忌去信任的人都沒有。如果父親在,她能全心全意信任父親嗎?恐怕也不能吧……”

她一面堅定反抗母親,與沈昭步步為營,使盡了心機謀算;一面又會時不時冒出些對母親復雜至極的感情。

沈昭摟著她,忖了忖,緩聲為她解惑:“萊陽侯是君子,良善仁慈,剛直不阿,可他不是政客,許多事即便姑姑坦誠相告,恐怕他也不能理解。可偏偏萊陽侯是姑姑心愛的人,她不願意將自己狠厲猙獰的一面展現給心愛之人,便只能選擇隱瞞,長此以往,夫妻間的裂痕便會越來越深。”

他嘆道:“蘭陵姑姑縱然有千般錯,可和萊陽侯走到今天這地步,其實也不能全怪她。”

就如同上一世的他和瑟瑟。

他明明愛瑟瑟至深,可涉及朝政時,縱然想坦誠,斟酌再三,權衡過後,覺得她恐怕不會理解自己,猶豫下來,最後也只能三緘其口。

這樣經年累月,夫妻兩人之間便全是不能碰觸的秘密,嫌隙日生,步步走向疏離。

至今想起往事,沈昭都會覺得心有余悸,多麽可怕,只差一點,他和瑟瑟就是又一對蘭陵和溫賢。

兩人抒發了一會兒感慨,趁著天色尚明,瑟瑟有了些精神,便立即梳妝去祈康殿向裴太後請安。

祈康殿果然熱鬧,剛走到殿門前,便聽裏面傳出女子清脆如鈴的笑聲,宮女掀起帷幔,滿殿的鶯鶯燕燕皆起身朝著瑟瑟拂禮。

瑟瑟讓她們平身,上前向裴太後請安。

裴太後向來疼愛瑟瑟,一見她便愛得不得了,忙讓宮女搬了張楠木杌凳在自己身邊,讓她坐下說話。

滿殿的姹紫嫣紅,都是宗親女眷,再有便是朝中位高的官家命婦,其中最活躍的便是慶王妃薛氏。

薛氏今日帶了自己的庶子,穆荊郡王沈襄來,大有炫耀自己寬宏賢惠,善待庶子女之意。

如今慶王手握北衙軍,大權在握,是皇帝和蘭陵都想拉攏的對象,正風光時,旁人也只管巴結逢迎,不去戳她的老底。

瑟瑟對於她這位四舅母薛氏,那是早就如雷貫耳了。

她出身隴西薛氏,也算世家大族,年輕時就有驕矜善妒的惡名在外。其實在瑟瑟看來,善妒並沒什麽大不了的,瑟瑟自己也善妒,也不許沈昭納妃,他要敢納,她非捶死他。

可這位慶王妃的心思卻不在如何管束自己的夫君上,而在如何禍害慶王後院的那些姨娘上。

慶王年輕時就是個風流好色的主兒,接連往自己後院擡了好幾個姨娘,薛氏明面上未有任何不滿,對那些妾室皆以禮相待。可不出幾年,那些如花嬌嫩的姨娘一個個都死於非命,這其中就包括沈襄的生母林氏。

據說當年,才六歲的沈襄就是因為看見了母親死時的慘狀,才嚇得生了場重病,多日高燒不退,被燒壞了腦子。

從前瑟瑟不知沈襄是裝傻,只覺得他可憐,曾纏著母親問過慶王府裏那些事,當時母親搖著團扇,漫不經心地道:“總之,死得是一個比一個慘,據說那個林氏,死時七竅流血,痛苦不堪,手扣在地上,把指甲都撓斷了。”

瑟瑟至今想起,看著眼前這位明眸善睞,笑靨燦爛的慶王妃,都覺得後脊背一陣陣發涼。

“我們家殿下前些日子還說起,上一年過年時,是先帝剛駕崩正當國喪,禁鼓樂吹打,那都是應當的。今年是陛下登基後正兒八經過的第一個年,該好好熱鬧熱鬧。”慶王妃扶了扶鬢側的金釵,笑道。

裴太後撚著佛珠,一副慈眉善目,悲憫模樣:“照理該是如此,可河北大旱,餓殍遍野,皇帝有心奉行節儉,省出銀兩賑濟災民,宮中總不好太過奢侈。”

慶王妃端得機靈,聽太後這樣說,立即將話鋒一轉:“難怪從宮門一路走來到處都是簡雅的,不見鋪張,原是太後和皇後心系災民,想省出些銀兩賑災。到底是宮裏的貴人,見識廣,不像我這個沒眼界的婦道人家,天天就想著如何熱鬧。”

她這一席話,連瑟瑟也恭維著了,既承了長輩的恭維,瑟瑟就不能幹坐著不接話,便笑著謙虛了幾句。誰知慶王妃好像有心要跟她套近乎,話越說越親近,從她的頭面妝容誇到了她的衣衫發髻,把整個殿裏的其他女眷都晾在了一邊。

瑟瑟一邊應付她,一邊極自然地當著滿殿女眷的面兒向裴太後提出要放還一批宮女,果然如沈昭所說,裴太後問了幾句,就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