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章

沈昭本以為這樣說, 瑟瑟會立刻跳腳跟他理論,誰知她那雙淺瞳滴溜溜轉了轉,溢出些許澈然精光。

嬌媚俏麗的小臉笑成了朵花, 嬈色婉轉, 跟迎光而綻的夾竹桃一樣, 美到蠱惑, 卻危險十足。

“好, 我卑鄙, 阿昭,你說什麽都對, 說什麽我都認。那……你同意自己擔了嗎?”她笑眯眯地湊近沈昭。

沈昭擡起手,把她的臉推開,堅決中含了一絲絲的委屈:“我不!憑什麽啊?事情明明是咱們兩個人做下的,應該有難同當,你怎麽每回都要在關鍵時候把我扔了啊……”

瑟瑟摸了摸他的頭,撫順著他炸起的毛,軟語誘哄:“我沒說要把你扔了啊, 我就是覺得吧, 這個事它沒有必要弄得那麽慘烈……”

她一通巧言勸慰,說得口幹舌燥,誰知沈昭面色絲毫不改,那幽邃鳳眸猶如深澗寒潭, 蕩漾著微冷湛徹的波漪。

他眼梢微挑, 風情側溢, 俊容頗有幾分妖冶,轉頭地看向瑟瑟,語調清涼緩慢:“瑟瑟,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瑟瑟一怔:“什麽機會?”

他笑意悠然:“證明你愛我的機會啊。我呢,也不要求你替我擔什麽,只要你好好地站在我身側,跟我一起去面對這個事,跟我一起挨打,我就相信你對我是忠貞的。”

瑟瑟被他繞得有些暈……若遠山的黛眉輕蹙,面露困惑,怎麽也想不通就這麽點事怎麽又跟她的忠貞扯上關系了?

一直到馬車駛入皇城,都沒討論明白這個事。

蕭墨直接將兩人送去宣室殿,在此之前,已派傳驛官快馬回京向嘉壽皇帝報信,因而禦前已知道大統領找到了這兩個冤家,沒缺胳膊也沒少腿。

沈昭領瑟瑟跪在禦階鑿渠前,剛要擡手揖禮,牽動了手上赤銅鎖鏈一陣脆響,在靜謐沉寂的大殿上顯得尤為刺耳。

高居禦座的皇帝狠狠剜了沈昭一眼,沖蕭墨掃了一計眼風。

蕭墨會意,自袖中掏出鑰匙,上前給沈昭開鎖。

裴皇後和蘭陵公主都在,皇帝也不拿虛架子了,向後輕倚在鎏金蟠螭龍椅上,道:“說說吧,怎麽回事?”

瑟瑟的睫宇輕顫了顫,只覺殿中氣息悶窒壓迫人,長輩們的眉眼又都冷冽嚴肅,又想起在路上沒勸動沈昭,心道這頓打是躲不過去了……

安靜片刻,沈昭擡起袖氅揖禮,格外端正道:“此事是兒臣自己的主意,政務繁忙,兒臣深為其擾,不堪其重,心情煩躁,想帶著瑟瑟出去散心,又恐父皇不準許,才假借燒香禮佛之名偷偷從寺院裏逃出來。本想在外瀟灑幾日就回來,誰知遇上了叛亂,徒惹出如此多的事端。兒臣知罪,甘領責罰,但旁人無辜,他們不過遵兒臣令行事,望父皇網開一面,只責罰兒臣,不要牽連旁人。”

聽沈昭將罪責全攬了下來,瑟瑟一陣驚訝,甚至一時忘了害怕,歪頭瞠目看向他。

但這種說辭又怎能糊弄得過皇帝,他冷笑道:“你倒是挺有擔當的。朕且問問你,你身為夫君,身為那些奴才的主子,尚且有如此擔當想護住他們。那你可曾想過自己身為一國儲君該有何擔當?”

沈昭深揖叩首,愧疚萬分:“兒臣知錯,日後必定深刻反省,勞以此為誡,絕不再犯。”

皇帝沉色掠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落在了瑟瑟的身上。

“太子既然說是他自己的主意,那就姑且算是他的主意吧。不過,瑟瑟……”皇帝的神情陡然嚴厲起來:“你身為太子妃,除了主理中饋,還有一項重要職責,就是佐助夫君,良言規勸。阿昭若再有懶憊荒唐的時候,你得攔著,不能由他,若是攔不住,就向朕、向皇後稟告,但唯獨不能陪著他一同胡鬧。你懂嗎?”

瑟瑟揖首:“兒臣懂。”

皇帝道:“今日本該一同責罰你們,但長公主在,朕看她的面子上就不追究太子妃了。來人——”

兩個內侍低眉上前。

“把太子帶下去,杖責二十。”

瑟瑟一聽,只覺頭皮倏然發麻,也忘了她在路上如何義正言辭勸沈昭自己去挨打,滿腦子只想著二十大板落下來,那得多疼……

她慌忙跪著往前挪了幾步:“舅舅——陛下,求您饒了阿昭吧,我們都知錯了,要不……”她咬了咬下唇,道:“把這二十大板分開,我們一人挨十板。”

沈昭低斥:“胡說什麽!父皇金口玉言,豈有更改的道理。”

瑟瑟被他這麽厲聲一訓,有些發懵,怔怔地看著他那冷酷森然的眉眼,見內侍已側身要引他走,心中一慌,顧不得別的,忙揪住他的袖角。

“不,阿昭自幼體弱,這二十大板下去會把他打壞的。陛下——兒臣都招了,那都是我的主意,阿昭不過是順著我,他沒什麽錯,錯在我,求您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