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章

瑟瑟低下頭,看上去頗為傷悒。

沈昭縱然心急如焚, 可看到她這副模樣, 跟雨打了的嬌花似的, 料想這夢不甚美妙, 也不忍心再繼續追問, 只默默將她攬進懷裏, 寬慰道:“不管夢見了什麽, 都只是一個夢, 醒了便罷了,不要難過。”

瑟瑟如受了驚的貓兒,溫順柔弱地縮在沈昭的懷裏, 喘息微重, 久久才平復下來。

平復下來之後, 她便將夢境中的故事講給了沈昭聽。

從第一次做夢開始,她就一直以為是自己荒唐,自己不守忠貞, 可全然沒有想到,原來所有的事都有可能還存在另外一種解釋。

那個被沈昭風雪千裏趕回來‘捉奸’的假太監, 其實並不是她的意願,她是被逼的, 甚至真相超出他們想象的殘忍。

她說完了, 沈昭久無回音, 瑟瑟不安地自他懷裏仰頭看他, 見他面容冷峻, 毫無溫度地將視線散落在虛空中,眉宇蹙起,隴著凜寒殺意。

原來是這樣……本該是這樣。

其實在他的夢裏,一切早有預兆,那個假太監想要活命,跪地求饒時,曾經脫口而出:奴是奉長公主和太後之命,只要能讓皇後懷上孩子……

只是那時他被瑟瑟的背叛所激怒了,再加上她一直對他惡言相向,讓他理智全無,錯漏了許多關鍵的信息。

惡言……對啊,既然瑟瑟是被逼的,不想背叛他,為何會對他是那樣的態度?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瑟瑟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不禁低頭看向懷中這只受了驚的小貓兒。

瑟瑟本就累了一天,加之夢境慘烈傷神,又等了許久沒有等來沈昭的回應,困倦之意襲來,半耷著眼皮,昏昏欲睡。

可她猛地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阿昭,你要如何處置傅司棋?”

沈昭攥住她那細膩滑涼的手腕,薄繭粗礪的手指抵在那嬌嫩肌膚上慢慢摩挲著,聲音平緩無瀾:“雲州糧道有缺,我讓他去那邊上任了。”

“你要趕他走?”瑟瑟愕然。說起來是她告的狀,也是她興師問的罪,可當真聽到處置,卻有些不忍……

唉,瑟瑟在心底輕嘆,大約是夢裏的場景太過深刻,竟叫她對這小子生出些惻隱。

傅司棋自幼便跟在沈昭身邊,不離左右,拿沈昭當眼珠子似的寶貝著,這樣讓他走,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瑟瑟沖沈昭眨巴了眨巴眼,幽幽道:“我覺得氣差不多消了,不想跟那小傅子一般見識了,要不然……要不然這事就算了吧。”

沈昭淡瞥了她一眼:“夢裏的事給我講全了?傅司棋那小子沒在夢裏跟你說什麽?”

瑟瑟倒吸了一口涼氣,秀眸中一閃而過心虛,忙垂下眼睫,試圖遮掩過去。

她是有句話沒說,就是小傅子倒在她懷裏,握著她的手,摯情依依地道:“我是個騙子,所做之事必要打著陛下的旗號,瑟瑟,是我自己想保護你。”

這算怎麽回事?傅司棋這小子平時看上去嚴介耿正的模樣,竟然還背著人藏了這樣的花心思。

話說回來,他藏歸他藏,瑟瑟要是轉頭跟沈昭說了,那算怎麽回事?這不挑撥離間麽……

好在,沈昭沒有繼續逼問,也不知是懶得知道,還是早就將她看透了。

“不讓他走也行……”沈昭追溯過往,似也覺出幾分不舍,但心裏總歸有些別扭,那股酸意繚繞於上,總也散不盡:“不過他也該懂些事了,總得知道厲害,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會解決。”

瑟瑟心頭負擔稍輕,抻了個懶腰,擡胳膊摟住沈昭,又想起了什麽,將頭埋在他胸前,糯糯道:“你說……夢裏真的都是上一世的事嗎?母親到最後真的會那樣對我?”

問完了,她自己也沒有底氣了。

沈昭摟著她斟酌了許久,想出一種委婉不至於讓她太難受的說辭:“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既然已經重新開始,我們必不會去走老路。”

說罷,他怕瑟瑟再胡思亂想,忙趁這股困勁哄她再睡,她倒也聽話,大約也是真累了,沒多時便躺在沈昭的懷裏呼哈呼哈睡過去了。

過後月余,沈昭沒讓吏部給傅司棋赴任的文書,可沒再召他到近前行事,只想著這麽冷淡他些時日,給他些時間,讓他把心頭的那團亂麻理順清楚,省得將來再生出些糊塗事。

沈昭事後又派人暗中去長公主府附近查探過,得回來的消息,府中那位劈院養病的神秘人已被送了出去,至於送到哪裏,蘭陵長公主行事隱秘,他們無法探知。

便如沈昭所說,機會稍縱即逝,那是蘭陵,縝密且高明,就算一時讓他們覓得風聲,可也不會讓旁人輕易從她手裏討去便宜。

沈昭本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是知道那姑娘還活著,也算是件好事,再其余的,本來也是急不得的,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