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章

瑟瑟覺得心情有些復雜。

她不是沒有過沈昭可能在蒙她的念頭, 可轉念又覺得他是瘋了麽, 會拿這種事來蒙她?

躊躇再三, 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生怕說得多了會傷到他的自尊, 思忖了片刻,輕咳一聲, 伸手幫他平了平衣袖上的褶皺,道:“那個……我莽撞了, 莽撞……咱們就當沒這回事,沒這回事。”

沈昭睫宇低垂, 形容寥落, 輕點了點頭,一副不想多言的小可憐模樣,就這麽扭扭捏捏了一陣兒,他突生出些壞心思,輕嘆了口氣, 臉上悵惘之情更深, 轉過身來,抓住瑟瑟的手,道:“我知你體貼, 但我不希望瑟瑟欺我,你只告訴我, 昨夜你感覺如何, 覺得我可勇猛嗎?”

瑟瑟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連連咳嗽,也不知是憋的,還是羞的,臉頰彤紅,勝過新敷勻的胭脂。

昨夜那慘痛的記憶不敢細想,一想,便覺得身體某處疼得更加厲害,這占盡了便宜的小色鬼、小混蛋竟還敢來問她這問題,青天白日的,真是不要臉!

瑟瑟咬牙,想要發作,可看沈昭那一副憂郁多思、沉抑難紓的模樣,又不敢發火,怕他多心,更加想不開。

這純情的太子殿下大約是尚未意識到自己多纏人,多能折騰人,這要是還算不上勇猛,那非得把人折騰死才算麽?

想到這兒,瑟瑟深為自己昨夜的潰不成軍甚至曾經泣淚求饒而郁悶,又萬不想長他人志氣,只敷衍似的輕“嗯”了一聲。

誰知沈昭卻不放過她,滿面茫然不解地看著她,問:“嗯……是什麽意思?”

瑟瑟又咬了咬牙,自牙縫裏蹦出幾個字:“勇猛!太子殿下勇猛無敵!好了嗎?”

沈昭竭力想維持他那純潔到不染塵垢的小白花形象,可聽到這句話,嘴角卻不聽使喚地上挑,噙起一抹蓄滿壞水的笑意,他順勢將瑟瑟摟進懷裏,附在她耳邊曖昧地說:“那今夜我再勇猛給你看。”

瑟瑟當即一個激靈,攥緊了拳頭想打他,卻見金鉤懸起的垂幔輕曳,梅姑她們捧著熱茶進來了。

胡鬧結束,得拿出端莊嫻淑的太子妃架勢來了。

兩人入席坐定,宮女照例要上來布菜,剛挨到桌邊,便被沈昭擺手揮退了。他拿起瓷勺和瓷碗,親手給瑟瑟舀粥,又給她面前的玉碟裏添了幾樣小菜。他做這些事時,低垂著眉宇,神情很是專注,做得極認真細致,細致到每一筷子夾給瑟瑟的素菜絲必是六根,不多不少,如同在處理朝政要務般一絲不苟。

瑟瑟看得有些出神,覺得這樣會照顧人的沈昭很是稀奇,沈昭瞧她這模樣,微微一笑:“看什麽?還不快吃,吃完了我們還要去向父皇母後請安。”

瑟瑟乖乖地拿起筷著,又擡頭看看守在跟前的梅姑和婳女,兩人會意,含笑轉過身去。瑟瑟斂過曳地的衫袖,飛快起身探過去,印在沈昭臉上一吻,又飛快坐了回來。

她正襟而坐,無比正經的姿勢,卻像偷吃糖的孩子,眉眼上揚,笑得甜蜜而蕩漾。

被偷襲了的太子殿下摸著自己的臉頰愣了許久,在意識到自己被輕薄了之後,唇角彎成了弦月,笑道:“快吃,不許胡鬧了。”

瑟瑟斂起笑意,十分嚴肅地沖著沈昭垂首鞠禮,道:“是,謹遵太子殿下詔令。”

背過身去的梅姑和婳女再忍不住,以帕掩唇輕笑,沈昭更是笑不可遏,還不忘招呼她們:“行了,你們回過頭來吧。”

梅姑給兩人添了些熱茶,笑道:“這東宮就是需要女主人,都快十年了,幾時這麽歡快熱鬧過……”

早膳用完,瑟瑟和沈昭便去昭陽殿向皇帝和皇後請安。

太子大婚乃是國事,各路宗親外戚都從外藩州郡而來,齊聚長安拜賀。晨起昭陽殿很是熱鬧,剛邁上石階,便聽見裏面傳出清河公主那清脆嘹亮的嗓音。

“聽說四哥駐軍長安城外,遲遲不肯朝謁,日子久了這也不像個樣兒啊,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有什麽可置氣的?”

瑟瑟腳步一頓。

這位清河姨母還真是脾性不改,依舊是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舊時母親就曾對瑟瑟說過,她這位妹妹雖說沒什麽大智慧,但小心眼卻生得齊全,自在閨中時就沒少給母親使壞,只是奈何手段太低劣,往往使壞不成,反被母親收拾了一頓。

就拿當前情形來說,明眼人都能看出,慶王是為清泉寺之變而遲遲不肯入京。一來,他與岐王關系親厚,唇亡齒寒,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幽禁宗正府。二來,他怕受了太子和蘭陵長公主的算計,被他們強摁在頭上‘謀反’的罪名,當做異己鏟除了。

事關朝局,事關爭權奪利,哪是一句“兄弟姐妹置氣”能說明白的。

瑟瑟看向沈昭,見他面容端靜,無任何波瀾,只是在進殿門時悄悄囑咐她:“多裝傻,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