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章(第4/4頁)

皇帝摸著禦座扶手上繁復的縷雕蟠螭龍紋,道:“可是,這麽多年,他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過去瑟瑟驕縱不懂事,為了這樁婚事給了他很多委屈受,他也都受下了,半句怨言都沒有,做到這種程度,僅是為了蘭陵的扶持?”

譚懷祐道:“應當就是吧。這恰說明,在殿下的心中,美色無法同儲位相提並論。”

皇帝默了片刻,幽然嘆道:“但願如此……”

沈昭出了正殿,便聽東配殿飄來些絲竹聲,魏如海守在檐下,見沈昭出來,忙將他引向東殿。

太樂署新排了《淇奧》,舞姬都是清一水的南楚女子,各個婀娜柔媚,姿容絕佳。歌舞再好,不過大同小異,都是看膩了的,沒多會兒元祐便坐不住了,非說這殿中好歌好舞,但缺了幾分顏色點綴,她來時見後院蜀葵開得正好,非要拉瑟瑟去摘幾支來。

蕭妃正訓斥了她幾句,皇後出來打圓場:“她們這年紀,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且隨她們去吧,都是自家人,不挑理。”

清河一見這架勢,忙道:“畫珠也去吧。”

畫珠坐得四平八穩,搖了搖團扇,道:“外面日頭烈,女兒怕曬黑了。”

話音剛落,便聽元祐道:“旁的不說,畫珠姐姐這身衣裳裁得好,是得仔細些穿,省得出去弄臟了。”

她與畫珠自小便不對付,今兒更是看不慣她的做派。誰都知道新婦必然穿紅,而父皇龍體抱恙,太子妃十有八|九不會穿鮮艷的正紅色,連皇後都只穿了件藕色袆衣,便是都有的默契,不能搶了新婦風頭,偏她崔畫珠厲害,知道穿繡紅色。

瑟瑟聽出這話裏的刺。她心裏早就隱有不快,倒不是為誰搶了誰的風頭,只是對清河這母女倆的小心眼不快。元祐替她把話說出來了,她感動,但卻又擔心。

眼見清河放下了茶甌,又不知要說什麽不中聽的話,瑟瑟忙搶先一步道:“你的衣裳也好看,只是素凈了些,年輕姑娘家就該穿得鮮艷些……”

說罷,不等清河公主張口,忙把元祐拉了出去。

沈昭進殿時,正與瑟瑟錯開,他掃了一眼配殿,不見瑟瑟身影,眉宇微蹙,皇後道她跟元祐出去玩去了,他才放下心,坐在皇後身邊觀歌舞。

這歌舞其實觀得很沒滋味,他擔心父皇看出什麽,疑心越重,會如他一般去查當年的驪山舊事,去查瑟瑟的身世,正憂慮難解之際,嗅到了一股濃香,見崔畫珠端著茶壺往他甌裏添茶,邊添邊嬌聲道:“表哥,這茶涼了。”

沈昭隨口道:“這等活計怎能讓你來做,快回去吧,有下人呢。”

魏如海忙上前來要將茶壺接過,誰知崔畫珠微微偏身避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我們都是表兄妹,何須這麽客套,難道我連為表哥添茶的資格都沒有嗎?”

她細語綿綿,媚眼如鉤,嬌嬌怯怯地看向沈昭。

沈昭總算看明白了。

哦,打扮成這樣,原來是有心思在裏面。別說,這麽近前一看,倒真是跟瑟瑟有三分像,平常看不大出來,加之兩人也沒什麽來往,不常往一處湊,便沒人注意。可一旦衣衫妝容相似地站在一塊兒,這三分相像便立即凸顯出來。

沈昭面上笑得溫和,心裏轉過無數道心思。她既有這樣的貪心,日後定少不得往宮裏跑,若是經常出現在父皇面前,日子久了,不定生出什麽事端。父皇為了朝局,能狠心讓瑟瑟生不出孩子,若是被他知道了瑟瑟的身世,還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得把這個崔畫珠弄走,最好遠離京城。

太子殿下的壞心思上來,面容便越發溫和可親,跟只披著羊皮的狼,溫潤一笑:“孤不過隨口一說,若是話中有失,那便向妹妹賠個不是,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畫珠一聽,自是心花怒放,但面上仍維持著內斂的嬌羞,眸中秋水蕩漾,柔媚地看向沈昭。

那邊瑟瑟跟元祐摘回了蜀葵,從內廊進來,正看見這兩人聚在一處,一個風情萬種,一個欲擒故縱,好像看對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