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婚(第3/3頁)

可令她最難以啟齒的,兩人之所以成怨偶,不是因為沈昭待她不好,而是因為她,她自持沈昭對她的寵愛,天天作妖作死,背著沈昭幹了點不好的事……

這點不好的事——

太有傷風化!

太大逆不道!

太不要臉了!

她實在說不出口啊……

一想到此,瑟瑟只覺臉頰充血,滾燙如烙鐵,臊得不敢直視沈昭。

本來把夢當真是極其荒謬的,可偏偏她做的這個夢,背景和人物身份與現實無比契合,其間充斥的感情真實且強烈,雖然中間有些地方過於模糊,看不清楚,但有首有尾,脈絡完整,由不得她不信。

況且,就算只是一個夢,可結局那樣慘烈,也足以讓她不敢去冒風險,由著這門婚事繼續下去。

瑟瑟輕幽嘆息,一本正經道:“人家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我要是嫁給你,那入的不是侯門,而是宮門,那不比海還深了。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愛自由的,若要被深宮規矩拘束著,真真會生不如死的。”

沈昭等著她說完,清淡道:“可你不嫁我,也總是要嫁別人的。憑你的身份,為人新婦,就算入的不是侯門和宮門,那至少也是官門,同樣有一大堆規矩要守,又有什麽分別?況且,若嫁給別人,絕不會比我對你更好。”

這……瑟瑟是相信的。

因為在夢裏,兩人成親後的十幾年裏,沈昭對她確實非常好,好到毫無原則,天怒人怨的地步。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向來寡言少語,不苟言笑,看上去很沒有生活情趣的太子殿下,會在成婚後,變得那麽溫柔寵溺,對她有求必應。

越是這樣,瑟瑟越不能害他,這麽好的阿昭,他該與一個對他死心塌地、忠貞賢惠的女子白首終老。

她嘆道:“你怎麽就不懂呢,憑我的家世,若是隨便嫁個人,必定是什麽都依著我的,就算他不想依,也不敢不依。可你是太子啊,這身份太高貴了,我怕自己拿不住啊。”

沈昭眨眨眼,滿是納罕道:“自小到大,什麽時候我沒有依著你了?哪怕你說你想用我的太子金印砸核桃,我都給你了。你想踩著我上樹,我讓你踩。你想踩著我上墻,我也讓你踩。你早就把我拿得死死的了,到如今你竟然來說這種話?!”

話裏是濃重的譴責,還夾雜了一絲絲幽怨,讓瑟瑟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像她是個傷害了純情癡誠少年心的負心女。

不,不是好像。

她就是個負心女!

就是話本裏人人喊打的狗東西!

她這個狗東西現在已經沒有別的奢望了,就希望她狗她的,不要去禍害別人。

本著這個信念,瑟瑟越發賣力地勸沈昭跟她退婚,可不管她說出什麽理由,都能被沈昭條理清晰地反駁回來。

她氣急了,加之連夜來被夢魘所擾,已數日沒睡個囫圇覺了,內心愈加煩躁,一巴掌拍在身側未置碗碟的梨花木憑幾上。

“哐當”一聲悶響,在幽靜的屋中尤為刺耳。

沈昭臉上波瀾未興,只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清清淡淡地站起身,走到瑟瑟身邊,擡起手,朝著她剛才拍過的憑幾在同樣的位置也拍了一巴掌。

“哐當”一聲悶響,比剛才那聲還響。

瑟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沈昭,卻見他悠閑地揉著手,漫然道:“這樣打,才對。”

話音剛落,碎裂的聲響傳出——

只見打磨平滑的幾面,迸然裂開一道縫隙,歪七扭八,慢慢擴散,須臾間,如同皺紋爬上了美人面,已遍布整張憑幾。

“哢嚓”,憑幾自中間斷裂,向兩側歪倒。

瑟瑟:……

她看看憑幾,再看看沈昭,沈昭彎了身,將她環在懷裏,容色溫柔,輕輕發問——

“還打嗎?”

“還鬧嗎?”

“還退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