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許肆月故作輕松地搞了搞黃色, 成功讓顧雪沉的氣壓和緩了少許,她能想象到,他現在還在病床上,臉頰壓在枕中, 蒼白的耳廓會被撩撥出血色。

她按捺著不舍, 拿節目組當成蹩腳的借口:“是韓桃找我了, 上次在節目上做的包有問題,你住院的事外界不知道, 所以我沒理由, 不得不馬上去解決……”

明知做不到,她也還是拿那句說了好幾次的話軟聲安撫:“我很快就回來。”

顧雪沉沒說話,許肆月耳中只有他輕到幾乎消失的呼吸聲。

她鼻子一酸,拿手給自己眼睛扇風, 說得很慢:“雪沉我保證, 這次之後, 不會再讓你醒過來的時候孤孤單單一個人。”

掛斷電話,許肆月跟不遠處的江宴匯合,登上趕往倫敦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裏, 許肆月一直沒法入睡。

她把手術方案和威廉醫生相關的資料看了無數遍, 又去翻手機相冊中顧雪沉的照片和視頻, 看著他的臉,來抵擋意識深處那些關於英國的晦暗記憶。

過去的四年原本就已經是噩夢,現在又填上了關於雪沉的那麽多空白和痛苦,承載著他的安危,讓倫敦成為更讓她陰影的所在。

許肆月有段時間沒碰過藥了,但在降落前,她忍不住從包裏摸出藥盒, 攥在手裏。

如同攥著雪沉生的希望。

下飛機的時候倫敦還是午後,江宴跟她同行很別扭,故意針對:“大小姐,你該不會還要找個地方休息睡覺倒時差吧?你要想去我也不反對,不過我肯定——”

“閉嘴,”許肆月徑直往外走,上了來接他們的車,“直接去目的地。”

許肆月知道,來求威廉醫生手術的人不計其數,能找到他門前的,就算不是什麽政要,也絕對不缺重金厚禮。

威廉醫生在國際腦外科領域裏一直威望很高,為人固執,喪子後就將自己關在兒子住過的一套小莊園中,對外界不聞不問,唯有他妻子在身邊,但這位太太性格更特異,對來求醫的人視若無睹,極難打動。

連江宴也明白,這次最大的可能是無功而返,來這一趟,更像是為了盡全力不留遺憾。

許肆月的十指暗暗攪在一起,車快到威廉醫生的住所時,她輕聲說:“江宴,你先帶著東西去敲門說來意,如果行不通,後面我做什麽,你就別管了。”

她靠在車裏,目光追著江宴一行人的背影,指甲往掌心深處按。

陳醫生出了車禍,他們來英國卻很順利,雖說江家做了嚴密防範,但確實無人來幹擾,那就證明……連盼著雪沉死的那個人也篤定了他們請不到威廉醫生。

沒過多久江宴就臉紅脖子粗回到車邊,一拳砸在車門上,爆了句粗口:“還求醫?面都不給見!他就在那小樓裏,明明都看到樓上人影晃了,就是不開!我他媽這就去找個錘子,把門砸了闖進去!”

“闖進去能怎麽樣?”許肆月問,“想被警方逮捕?如果犯法的路可行,我現在就把他打暈了綁回國內!”

她下車,把長頭發紮起來,露出小巧幹凈的臉:“你先帶人走吧,我留下來,如果有消息我給你打電話,如果沒消息,兩天後這個時間你來接我,我們回國,我不能讓雪沉一個人等太久。”

江宴沒想到許肆月來真的,眼睜睜看著她走進莊園未鎖的大門,她也沒離得太近,就站在那棟住人的小樓底下,用流利英文說了自己身份,趕來求醫的來龍去脈,把顧雪沉的病情描述得準確簡要,堪比專業醫生。

樓裏毫無聲息。

江宴煩躁地冷嗤,說這些有什麽用!人家不收禮不對話不見面不接受任何人情,根本是鐵桶一個!

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本以為許肆月會繼續歇斯底裏的江宴,逐漸心態崩潰,他印象中那麽囂張冷心的許肆月,居然在不吭聲地清理莊園。

這片莊園雖說不大,但也絕不算小,前面種了不少草木作物,因為主人的忽略,都已頹廢幹枯,要赤手收拾等於自虐。

江宴忍無可忍地去拽她:“你幹什麽!”

許肆月擡眸:“我說了你別管,沒到時間就不用過來!”

樓不是鐵桶嗎?人不是不露面嗎?既然不能砸門砸窗違法,她也沒時間空等下去,那就逼人主動出現。

這套房子是他兒子住過的,那種的這些總該跟死去的主人有關,她就全拔了,看有沒有哪個能扯動對方的神經!

江宴深覺她是被逼瘋了,怒道:“我讓人去買工具,跟你一起行了吧!”

許肆月堅決搖頭,看了看劃出破口的手:“誰也別幫我,不流點血怎麽能吸引一個醫生的注意,否則他只會覺得我仗勢欺人。”

她攆走江宴,埋頭用光裸的雙手收整幹枯枝葉,一根一根折斷拔下來,邊拔還要邊念念有詞讓樓上的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