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攝政王是何許人也?

他名宋珩,曾是先太宗最為疼寵的幼子,十歲時便封齊王,年及弱冠又得封將軍,率軍西征。之後便執掌兵權,一掌就是多年。直至先帝重病不起,將年幼的太子托付給他。他就此成為了攝政王。朝中大小事,無一不是要過他的手。

他早年在軍中頗有威信,之後又得百姓擁戴,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

無人不畏懼他。

齊正在朝中被他一番斥貶,回來後就重病不起,就這麽去了。

齊正尚且如此,何況別人?

攝政王要赴周家宴,無論如何,她們都是不能去遲的。

可要知定州是個苦寒之地,他們一家去了定州後,也不過是較旁人過得閑適些,要想像在京中一樣,時常做衣裳、做首飾,那是斷然沒有的。何況定州風靡的樣式,與京中是截然不同的。說白了,就是要更土包子些。現在再去揀定州的舊衣裳穿,自是不成的。

王氏咬咬牙,扭頭吩咐丫鬟:“去打開那口福字紋的黃梨花木箱子,將最底下那套衣裙取來。”

那是昔年王氏還做閨閣女兒時做的衣裳,雖是舊衣,但用料卻極好,款式也是少女式樣。總歸比跟前這套更上台面。

齊語芙出聲催道:“可得快些。”

蓮兒連忙扶著齊春錦去換衣裳,口中應付道:“就快,就快了。”

齊語芙氣得鼻間輕哼了一聲,半點也不掩飾自己的不善姿態。

尋著衣裳了又如何?

到底是舊的。

這也能穿出去見人?

旁人見了,定是要嘲諷王氏母女不知輕重,慢待周家大宴的。

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齊春錦便出來了。

卻見是淵朝前些年時興的款式,丁香色裸肩長裙,上繡小團花,外披素色羅紗。肌膚掩於紗間,若隱若現。

齊語芙轉頭看了一眼,便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世間若有“尤物”,便正當是齊春錦這般模樣的。

瞧那嬌嬌怯怯的模樣,可不正是往男人的心上戳麽?

齊語芙掐了掐手中的帕子。

王氏自然知道女兒的長相有多好,她將齊語芙的反應收入眼底,淡淡道:“不是說要快些走?那便走罷。”

她也不舍得將女兒的好顏色,展露給外頭的人瞧。可是又逢周家大宴,她寧肯女兒出風頭,也不願她再丟面子。五年前,女兒在周家宴上鬧了笑話,如今她再想起來都還覺得胸中抑郁憤懣。

齊語芙僵著臉應聲:“走,走吧。”

齊春錦走在王氏身側,卻是有些不大自在。

她從未這樣穿過衣裳,一會兒覺得有些透風,一會兒覺得裙擺長了,一會兒又覺得頭上叮裏當啷的首飾,壓得她脖子疼……

方才走出府,齊春錦便出了些汗。

齊語芙姐妹將她的模樣收入眼底,心底的嫉妒和不快,這才消去了不少。

在定州待了五年,可真是越發小家子氣了,半點大家風範也無。等到了周家宴上,指不準又要如何慌亂呢……

齊春錦不知這二人在想什麽,她同王氏擡頭向馬車的方向望去,便見一個老嬤嬤扶著林氏立在那裏,已是盛裝打扮。

倒是比她兩個女兒還要好看。

王氏目光冷淡,問了一句:“大嫂今日不在家中侍奉婆母嗎?”

林氏的表情僵了下,但很快就柔柔笑道:“娘每日裏都念著誠弟,如今誠弟剛歸家,有他侍奉在娘跟前,娘歡喜不已,倒是用不上我了。”

王氏沒有再說什麽。

她們相攜著上了馬車。

林氏似是有意親近王氏,一路上沒少同她們說話。齊春錦因著昨日又沒睡好,便靠著王氏的肩頭,打起了瞌睡。林氏見狀,便道:“弟妹待春錦實在寵得厲害。”

齊語芙也在心頭跟了一句。

寵得不知規矩,且等著吧,回了京城,遲早要吃教訓。

這廂王氏只淡淡道:“我同二爺只一個女兒,又怎能不寶貝呢?”

林氏忙道:“將來總要有個兒子的。”

王氏不接話了。

一時間車廂裏又靜了下來。

齊語芙姐妹心下卻浮動了點兒酸意。

二房實在太寵齊春錦!

不知不覺馬車就停住了。

齊語芙當先卷起了車簾,外面已經停了不少馬車,周府的仆婦們先後迎上來,將一位又一位貴客迎進了門。

“妹妹,我們到了周家門外了。”齊語芙故意湊得近些,在齊春錦耳邊大聲說。

她知道齊春錦怕什麽。

齊春錦睜開眼,眼底好似蒙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卻是睡得迷糊了,還沒醒過神來,更沒注意到齊語芙說了什麽。

王氏擡眸掃了她一眼。

齊語芙咬了咬唇,轉身當先下了馬車。林氏、齊語柳隨後。

王氏抓著齊春錦的手,走在了最後。

卻是頃刻間便吸引來了所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