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黃妙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儲崇煜手裏接過簪子的,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儲崇煜已經不見了,他贏的青田石, 丟在了湖邊,像廢石一樣, 根本沒被他放在心上。

她攥著金簪, 沉默著走到亭子裏。

木香收拾完東西,瞧見了剛才儲崇煜跳水的一幕, 見黃妙雲失魂落魄的, 皺眉道:“姑娘?”

黃妙雲擡頭,說:“回家吧。”

木香就問:“周小娘子還沒來, 不等了?”

黃妙雲搖頭, 說頭暈。

木香便去找黃景文, 正好留香從黃景文那邊過來傳消息說, 今日周家小娘子病了, 來不成。

黃妙雲便順理成章提前回了家。

許是冬風寒,黃妙雲也病倒了。

吃了兩日藥不見好,姜心慈愁得親自過來看了一趟, 守在她身邊, 一邊替她掖被子, 一邊念叨說:“怎麽就病了……”

黃妙雲咳嗽一聲, 臉頰微腫,唇像嘟著, 她不禁又想起儲崇煜跳水的樣子。

這麽冷的天, 他會不會也病了。

姜心慈的手伸進被子,摸到黃妙雲的手很暖和,便問:“餓不餓?”

黃妙雲輕聲說不餓, 忽然又望著姜心慈道:“娘,您幫我一個忙行嗎。”

姜心慈笑:“傻姑娘,你要娘做什麽娘都答應。”

黃妙雲眨著眼:“您幫我跟何家說清楚,讓何家人別再約我了。我不想嫁給何家小郎君。”

姜心慈忖量片刻,點頭答應了,問道:“你怎麽這麽討厭何家人?”

黃妙雲挪了挪後腦勺,望著床頂上的綢帳,說:“就是不喜歡。以後也不想再見他們家人了。”

姜心慈溫柔地拍著黃妙雲的手背,記下了這件事。

夜裏,姜心慈領著胡媽媽從團月居離開,在路上商量道:“何家人近日要上門的,我親自說吧——老爺那邊有沒有回話?”

胡媽媽道:“老爺說他會替妙雲上心。”

姜心慈心思沉沉地回了箬蘭院,等著何家人上門。

何家第二天就來人了,何夫人帶著小郎君和滋補的禮品親自來的,說要探望黃妙雲,姜心慈直接婉拒,言談之間將何家人表達結親想法的話,都堵死了。

何夫人自然不明白為什麽,眼見打聽不出來緣故,便轉而關心姜心慈的身體,姜心慈的態度這才親和了許多。

兩人敘舊一番,何夫人在黃家留了有一個時辰,才帶著兒子離開。

雖何夫人不知道姜心慈為什麽不願意與何家結親,但對方已經明確拒絕,她便只好再另替兒子找尋合適的小娘子。

京城就這麽大的地方,一來二去便傳到了世子夫人耳朵裏,兩個兒子在她膝下侍奉的時候,她正好與胡媽媽說到此事,儲歸煜與儲崇煜兩人都豎起了耳朵,手裏的筆都停了。

世子夫人掃了正在替她寫“福”字的兩人一眼,問道:“怎麽不寫了?”

兄弟二人相繼低頭,仍舊寫著字。

儲歸煜眼神不見波瀾,雖說按照前世軌跡,黃家不該拒何家的親,可這一世已經有許多事與前世不同,譬如姜心慈的病情好轉,和黃妙雲有關的事,就沒個準兒了。

拒不拒親都無妨,何家與黃家注定結不成親。

不過何家與黃家不成親也好,省得將來有些小麻煩。

儲崇煜垂頭,抿著翹起的嘴角,腕上力道加重,一個“福”字寫的精神抖擻。

他想著,定是他那句話起了作用。

但凡她心中有她一絲一毫的地位,他便會緊緊攥著機會,百折不撓地往上攀爬,舍命摘下嶺上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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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個冷冬。

入了冬月,天氣越見寒冷,下旬的時候,大宅子裏的人,能不出門的都不肯出門了。

上回遊湖,成了黃妙雲這一圈兒青年男女最後遊玩的活動。

黃妙雲風寒見好,一雙眼睛只盯著箬蘭院和福壽堂,別的全不看。

箬蘭院裏,姜心慈的病情越來越好,已經在接管內宅庶務,今年的年貨,是她督促著開始辦的。

福壽堂的人更老實些了,像暗中蟄伏的白眼狼,張素華只在逢“七”的日子出門,黃妙雲親自跟了一回,沒抓住把柄,張素華會的是個女人,便暫時歇著,只叫木香那邊仍舊和張家老太太保持往來。

眼見又要到冬月二十七,黃妙雲本想跟去看看,但是木香過來傳話說,這回尤貞兒也跟去了。

黃妙雲便沒白跑一趟。

張素華從來不在逢七的日子帶尤貞兒出門,說明尤貞兒也不知情,這回帶她去,肯定不會見什麽人。

黃妙雲料的不錯,張素華帶尤貞兒出門,正兒八經拜菩薩去的。

母女兩個到了寺廟裏,尤貞兒仿佛佛前最虔誠的信女,拜了兩刻鐘才舍得起身。

離開大殿的時候,張素華挽著尤貞兒的手臂憂心忡忡:“……殺千刀的儲二,怎麽還不上門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