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私下無外人在場時,她也輕敲緩擊地向姑母表達了自己的點點心思,雖然有失閨閣淑女的矜貴,但姑母招她進宮陪侍目的不就是這個嗎,再說表哥、表妹見個面怎麽了?

只是姑母並未接她的茬,僅一味地要她謹守宮裏的規矩。

原她還有些不明,以為姑母是改變了主意,心裏正另有所謀,不想昨晚上從兩宮女口中得知,皇帝令內務府修繕坤寧宮。

這是要娶妻?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朱薇嵐很慌,只覺眼前黑漆漆,恨不能立馬如仙女下凡一般出現在皇帝所居的幹正殿,讓他一眼驚艷,從此神往。

可這幾日在宮中的見聞,卻是令她深深地體會到古代封建制度下皇權是多麽的獨斷霸道,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孽逆。不要說是闖幹正殿,就是離了這慈安宮,她都不自禁地全身緊繃,少喘幾口氣。

且據目前形勢發展來判斷,靖昌帝在大婚之前根本就沒有可能,也沒有機會愛上朱氏薇嵐,所以她應是魂穿到了正史靖昌年間,而非穿劇。

這也是讓她最惶恐的。夾了一只平日裏喜食的水晶蝦包,朱薇嵐味同嚼蠟。低垂著眸子,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找個借口出宮?

懿貴太妃招娘家侄女進宮陪侍,本不是什麽大事。可皇上在這當口卻整修坤寧宮,她就變得極為惹眼了。現滿宮裏的眼睛都盯著慈安宮,盯著她。不用想便知,她行為舉止上若是有半分差錯,必會被誇大無數倍傳得宮裏宮外人盡皆知。

這豈不是便宜了李安好?

咽下口中的蝦包,朱薇嵐已拿定了主意。皇宮裏既不得進展,那還是盡早退,且宮外行事也方便。放下白玉筷子,拿了疊放在一旁的巾子摁在嘴上,眼底暗沉如墨。無論如何,她都不想遵從歷史,讓李安好為後。

下了早朝,皇帝回了幹正殿,剛看了幾本折子,禦前太監首領黑臉範德江就端著茶上前伺候了:“皇上,您潤潤口。”兩眼下望,不敢去瞄主子。

“比以往早了兩刻,”聲音、語調也都不對,皇帝沒有放下朱筆,繼續批復著折子:“說吧,什麽事?”

範德江吞咽了一口口水,沉著氣將茶放到龍案一角,擺手屏退殿中伺候的太監、宮女。

這時皇上擡起了頭,看向殿外,今日天晴,空中無雲。

收斂了心緒,範德江跪地回稟:“皇上,天醜昨夜遞了消息進宮。盯著寧誠伯府的地字二發現近日有一染了花.柳病的女子盤桓在寧誠伯府附近。”這也許是巧合,牽強點還可以說是寧誠伯府得罪了人,可……可要命的是狗鼻子還嗅到了旁的東西。

皇帝眼尾飛揚,眼神依舊深邃難辨。

“天醜還發現了承恩侯府的人,”範德江說完,就伏地磕頭認罪:“奴才該死,請皇上責罰。”

寧誠伯府屬末流世家,在京中就是個不起眼的存在,與承恩侯府除了面上走的禮,並無其他往來,更不要說是結仇了。

可在皇上修繕坤寧宮的口子上,承恩侯府怎麽會突然用那陰損招害寧誠伯府?總不會是閑著無事幹想結仇。皇上讓他查那幾位姑娘的事,除了他和暗衛,無其他人曉得了。

暗衛是不可能背叛皇帝,那就只剩他這個能喘氣的。昨夜接到這消息,範德江被嚇得膽都破了。好在天醜那狗鼻子在他宮外的宅子裏什麽也沒翻到,不然他真的是跳進大江裏也洗不幹凈。

皇帝眼底晦暗,周身透著股肅殺之氣,久久才撂出一個字:“查,”腦中是先帝去時的慘狀,雙目微微一縮,瞬間又恢復如常。他絕不會步上父皇的後塵。

“是,奴才掘地三尺也要將那些臟東西找出來。”

範德江背後已汗濕,先帝爺一向克己怎麽會沒了節制死在康嬪身上,至今是個謎。但只要有腦子的,都知問題是出在近身的人上,所以皇上尤為忌諱近身伺候的人認不清主子。

“承恩侯府用了好一番功夫找來了那女子,也別白費了,就賜予朱南奎吧,”皇帝冷嗤一聲,低首接著批復奏折。

“是,”範德江領命,硬拖著發軟的兩腿退出了大殿,雙目上翻望天,抖抖霍霍的右手拽著袖子擡起擦汗。真好,他還能見著今晚的明月。

緩了口氣,轉身一腳高一腳低地離開。皇上想朱南奎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那狗東西喜玩.雛.兒,只他從不動良家,且現也不是動朱氏的時候,才忍他至今。

這回算是給那狗東西遇上了。他一定要為皇上將這事辦得神不知鬼不覺,幹幹凈凈、體體面面……

大殿裏恢復寧靜,皇帝批完手裏的這本折子,對空說到:“讓天、地、玄、黃甲、乙號將暗衛再梳理一遍,不對的,全部送回暗衛營。”

“是”

有聲無影,只余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