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五(第4/4頁)

一語落下,屋子裏的氣氛便好了不少,又坐了片刻,華姝也領著韻姐兒回去了,寧馨起身沉默地對著敏儀行了一禮,亦告退了。

青莊本想留下坐坐,不料開口就是一連聲的咳嗽。

敏儀忙道:“你快回去歇歇,咱們也不差這一日。”

青莊對她一笑,直起身來行了一禮,被侍女攙扶著離去了。

弘時、弘皓、修婉三人齊齊對著剩下的三人行禮,笑道:“嫡額娘、宋額娘/額娘、嫂嫂,我們也告退了。”

“去吧。”敏儀笑眯眯看著他們,點了點頭。

徽音牽掛著院裏的孩子,本該留下敘話,此時也坐不住了,敏儀看出她的心思,便對她笑道:“你阿娘陪我呢,你去吧。”

徽音感激地看了敏儀一眼,懇切地謝過了,匆匆告退,一時間上房中便只剩下敏儀與宋知歡二人。

敏儀對宋知歡笑道:“小廚房備了小酥餅,還有我嫂嫂前日送來的茶面子,我用著很不錯,嘗嘗?”

“好!”宋知歡直起身來,與敏儀感嘆道:“這年氏……也不知她是有心無心,若真是性子軟弱純善倒好應付,若是個心懷鬼胎的,怕你有的忙了。”

敏儀取絹子拭了拭眼下的粉,聞言隨口道:“若是真的自然是好事,若是假的——是要有好戲看了。”

宋知歡信手一拉紅艷艷的瑪瑙珠簾,悠悠閑閑地道:“前兒那‘康平班’當家花旦的貴妃醉酒唱的很是不錯,也不知咱們這位新側福晉可比得上?”

敏儀輕笑一聲,被她影響的也輕松了起來,“也好,且看著吧,日子長著呢。”

“哎呦呦,那小眉頭一皺,眼睛水潤潤的樣子,別說咱們爺是個男人了,就是我看了,都心軟的不像樣子。”宋知歡感嘆一聲,又略帶惋惜地道:“可惜我是個女兒身,不然我定然要把天下的奇珍異寶都要擺到她的面前,博她一笑。”

敏儀止不住地笑,連聲道:“你這話說的,真是個‘昏君’的材料。”

“若得西子與楊妃,吾為昏君又如何?”宋知歡向敏儀拋了個媚眼兒,捏著腔調吟吟說道。

“行了,別貧嘴了。”敏儀輕輕推了她一下,笑著嗔了一聲,拉著她走進內室。

年氏的性子與所有人從前猜測的都不同,清高又軟弱,驕傲又自卑,在雍親王面前仿佛把自己踩在了泥土裏,看向他的目光中永遠仿佛含著星子一般。

——一如當年的華姝。

也因此,華姝對她便頗為不喜。

及至年底,敏儀忙著打點年下節禮;青莊又病了,臥床休息;兩個小的風寒,蘭珈與忘憂貼身照看;寧馨守著時令鼓搗著藥丸子,小聚之時便只有宋知歡和華姝了。

外頭是寒風不斷,鵝毛大雪洋洋灑灑地飄著,宋知歡和華姝在花廳暖炕上座,透過玻璃窗子能看到小花園裏的雪景,紅白二色的梅花相得益彰。炕桌上一只紅泥小爐上滾著青梅酒,宋知歡擡手為華姝斟了一杯,為自己也斟了一杯,狀似打趣地道:“那年氏和你當年那樣像,你怎就對她如此不喜呢?”

“我當年可有這般矯揉做作?”華姝先是濃眉輕挑,見沒糊弄過去宋知歡,方才嘆了一聲,道:“只是覺著,她和我當年太像了。一樣的被人寵到天上,一樣的墜入情網,一樣的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或許比起她來,我還有幾分分寸,到了她身上——有那一份高出太多人的家世,她便不像我當年,還存著幾□□份尊卑之見。”

“新婦入府一個多月,請安缺席二十三次,縱然是王爺親口免得,又能怎樣呢?”華姝回眸看了宋知歡一眼,眼眸流轉間依稀可見當年風情萬種,“說句不好聽的:這後宅裏,男人不是天,主母才是。”

“為人妾者,可以驕縱跋扈,可以自視甚高,卻不能將自己視為比主母更高的存在,無論是後宅中,還是男人心裏。這男人的寵愛,便如同虛幻泡影,來的輕松,去的也輕松。”

“我敢說當年,我與他情投意合兩相歡喜時他至少放在我身上八分的真心,如今還不是說淡,就淡了。那年氏呢?她看向咱們王爺的目光倒是滿懷喜愛,咱們王爺……對她能有三四分真心,便是佛祖保佑了。”

華姝語畢,幹脆地飲盡了一杯酒,神情灑脫:“我失言了。但你看著吧,都說後宅的女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可讓我說,咱們府裏最費油的,可不在這後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