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禦駕親征

服用靈芝仙草後,梅雪衣的風寒不到半日就痊愈了。

但是昏君並不讓她下床,他把雙手撐在她左右耳側,眸中閃爍著暗芒,威脅她說,若她敢下床一步,那他便讓她至少三日下不了床。

梅雪衣知道他的確有這個實力。

於是她老老實實在白玉榻上躺屍,靜靜感受體內殘留的靈氣。

凡界雖然靈氣稀薄,但千百年裏也能凝出那麽一兩株仙草靈植,用來修煉是遠遠不夠,卻能延年益壽,治愈頑疾,強身健體。

這般珍稀的寶貝,衛今朝竟用來給她治風寒。

這昏君,真是又瘋又敗家。

梅雪衣嘆了口氣,試著疏通經脈。

這具身體資質不好不壞。若是生在仙門,有足夠的修煉資源供給的話,大約能修個中上水平。

魔修就不太看重資質,修魔一道,最緊要的便是一個‘執’字,執念越重,對自己越狠,成就便會越大。一般來說恨比愛深刻,所以魔修往往苦大仇深,兇殘狠戾。

恨麽……

梅雪衣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到重回魔道的理由了。

當初她本是一個小宗門的修真者,那個宗門叫做飛火劍宗,普普通通的宗門,弟子爾虞我詐,爭相往上爬,宗主是個衣冠禽獸,遍地私生子。

她是宗門裏一個平凡的弟子,資質不好不壞,地位不高不低。

她忘了自己為什麽要廢棄一身修為狠心踏入魔道。

她只知道後來魔功大成,帶著傀儡‘竹’從魔域歸來,第一件事就是屠了飛火劍宗滿門。

她不記得究竟和這個宗門有什麽仇怨,只記得那時候的自己,看世界都是猩紅的。

再往深想,心底又是狠狠一痛。不過這一回的疼痛好像有了些許著落,那個空落落的地方,填上了一縷鏡花水月般的影子。

昏君回來了。

這幾日,他忙於備戰出征,只在夜裏回來陪她。

前朝血雨腥風,風聲卻一絲一毫都傳不進後宮,她的朝暮宮歲月靜好,一派安寧。

昏君悄無聲息地走近床榻。

她沒睜眼睛,裝作熟睡的樣子。

她能感覺到他一直在盯著她看,呼吸輕得幾乎消失,只有實在憋不住咳意的時候,才會發出低低的喘息聲。

絲毫也不願吵到她。

真是病態的寵愛。

*

這一天醒來,發現他坐在床榻旁邊守著她。

“王後,該出發了。”他的聲音沙啞溫柔。

梅雪衣一怔:“我也要去麽?”

“當然,”他微蹙著眉,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怎能讓愛妻獨守空房。”

他把她抱出了寢殿。

看到那幾架裝滿了她的衣飾、脂粉、點心、香料的大車以及一排排隨行伺候的宮女,她的眼角不禁狠狠跳了好幾下。

這是出門打仗的樣子嗎?

她覺得自己就算沒死在昏君手裏,恐怕也要被敵軍斬於陣前。

愁人。

他執著她的手,同她一起登上他的禦駕。

行軍主將率著兩名副將踏馬過來,為國君開道。梅雪衣吃驚地發現,副將之一竟是沈修竹。

衛今朝懶洋洋地攬住她的肩,蒼白的薄唇貼在她的耳側:“綁了沈修竹一同上路,定國公沈平成那只老狐狸才會死心塌地為孤守好契殊邊境。”

梅雪衣微訝,偏頭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這昏君居然還考慮到了後背防線。不得了。

在她心目中,他已經是那種自認禦駕親征便可天下無敵的自大狂了。

“若是打不過,孤會讓沈修竹帶著你,遠走高飛。”他溫柔地貼近她,低沉的聲音摩挲她的耳骨,“王後以為如何?”

“不如何。我只和陛下在一起,哪都不去。”梅雪衣完全不上當。

他胸腔微震,悶笑著擡起一只手,抓住她的烏發,把她的頭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微側著頭,用金簽挑開窗邊的簾幔,就那麽一直盯著沈修竹騎行在鑾車前方的背影。

沈修竹雖然後背沒有長眼睛,卻也被那陰惻惻的目光弄得如芒在背。

*

梅雪衣以為行軍會十分辛苦。

事實上,衛今朝的輦車寬敞舒適,即便在坑窪的路面行駛,也感覺不到太大的震動。

日常飲食與宮中幾乎沒有區別,入夜時,半人高的大木桶盛好熱水送入車中供她沐浴,水面還飄著花瓣以及放置在木漂盤上的葡萄美酒。

梅雪衣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實了。

這真的是出征嗎?恐怕是送死吧?

浴畢,兩名宮女小心地將她從木桶中扶出來,擦幹水珠,換上純白的鮫紗中衣,送到金絲軟榻上。

簾帳合攏,幾名大力士運走木桶,衛今朝也回來了。

每一日,他都要親自為她絞幹頭發。

“陛下太辛苦了。”泡得暖暖軟軟的她,有氣無力地倚在他堅硬瘦削的胸膛上,“在外面奔忙整整一日,還要惦記著趕回來為我擦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