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把陳老三接回來後,梅蕓芳就一直等著陳陽上門。親爹都摔成這樣了,兒子不說一天到晚在跟前伺候,總得來看看,關心關心吧。

但沒有,陳陽除了當天清晨露了那麽一次面,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

梅蕓芳等了三天,陳陽兄妹一個都沒過來,更別提給錢給東西了。她氣得重重地把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沒好氣地說:“看看你的好兒子,明明知道你摔成了這樣,連看都沒來看你一下,我看你這兒子是白生了。”

陳老三悶不吭聲。

這樣的話,梅蕓芳已經說過好幾遍了。其實他心裏也不舒服,都說養兒防老,他還沒老呢,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兒子卻不管他,既不給醫藥費,也沒提點啥好東西來看看他。

這樣的兒子還靠得住嗎?

見他不說話,梅蕓芳心裏一陣煩躁,指著碗說:“吃東西,老的小的都要我伺候。”

陳老三拿起碗,看到裏面都是南瓜,幾乎找不出米飯。他有點反胃,現在吃的南瓜都是今年新種的,並沒有很黃就摘下來了,水分重,也不怎麽甜,吃起來跟啃老棉絮一樣,味道本來就不怎麽好,更何況他又連續吃了好幾天了。

拿起筷子又放下,陳老三實在沒什麽胃口,嘆了口氣說:“你給我炒點豆子吧。”

醫生說的要多補鈣,肉、骨頭、魚是別指望了。

陳老三如今上個茅房都要攙扶,方體會到能跑能走,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他現在只想快點恢復。

“沒有,找你兒子去。”梅蕓芳沒好氣地說,還挑食了,也不看看她現在多累,天天要上工,回家還要伺候老的小的,就沒一刻消停的。

她也沒騙陳老三,今年的豆子還在地裏,沒成熟,去年的已經吃了賣了,哪裏還有。

陳老三不說話了,閉著眼,靠在了昏暗的墻頭。

梅蕓芳看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不吃是吧?行,你不吃節約糧食。”

她惱火地把碗端了出去,重重地擱在灶台上,看著亂翻翻的灶房,心裏一陣煩躁:“燕紅,燕紅,洗碗……”

喊了兩聲都沒人應。

“人死哪兒去了?”梅蕓芳火大地丟下抹布,走出灶房,問蹲在屋檐下玩螞蚱的陳小鵬,“你姐呢?”

陳小鵬頭也沒擡:“出去了吧。”

“又出去了?這死丫頭肯定是出去躲懶了。”梅蕓芳氣得咬牙切齒。男人不爭氣,女兒也不貼心。

自打陳老三出事後,這幾天,一逮著機會,陳燕紅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去哪兒野了。有時候連工都不上,一不見就是半天。

梅蕓芳倒是沒往旁的地方想,只以為女兒是不想幹活,所以藏起來偷懶了。

這個閨女也是個養不熟的,不過好在這麽大了,要說親了,等嫁出去就好了。

因為打定了主意要把陳燕紅嫁出去,梅蕓芳也沒像往常一樣破口大罵,免得女兒懶惰的名聲傳出去,男方家裏不滿意,婚事告吹,不但拿不到彩禮錢,家裏還要多一口人吃飯。

不過陳燕紅的不聽話和偷懶,讓她堅定了早點將女兒嫁出去的決心。收拾好家裏,梅蕓芳就出門去找了媒人。

村子裏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遍。

這不,下午陳向上過來就跟福香提起了這事:“你聽說了嗎?陳燕紅要嫁人了,梅蕓芳已經跟媒人在商量彩禮的事了。”

陳福香歪頭看著他:“這麽快?不等冬天嗎?”

農村夏天忙,而且經過差不多一年的消耗,大部分人家裏也沒啥錢和余糧了,手頭緊,辦不起喜事。所以很多人娶親都喜歡安排在秋收分糧以後,一則是剛分了糧,手裏有錢,二則是冬天相對比較閑,有空辦婚事。

陳向上撓了撓頭:“不清楚,應該等不了那麽久吧,都在商量彩禮了。”

“好了,別打擾福香學習,自己玩去。”岑衛東曲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腦袋。

陳向上抱著頭躲開:“一天到晚都只知道學習,咱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玩啊。”

他有點坐不住了。

岑衛東不想他在這裏打擾福香,但也不能讓他走,不然回頭被村裏人看到他跟福香單獨呆在屋子裏,保不齊會怎麽亂傳。

“沒事幹是吧,去把菜地裏的雜草拔了,正好可以給你的豬當豬草,一舉兩得。”岑衛東給他安排了一個活。

陳陽家的自留地就在門口,這樣一來,也不算他跟福香單獨相處了,還能踢掉陳向上這個話癆。

陳向上寧肯幹活也不想這麽幹坐著,他蹭地爬了起來,找了個背簍就出去了。

福香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眨了眨眼:“還挺熱的,衛東哥,井裏有一只西瓜,你提起來跟向上吃吧,等會兒我就做完了。”

“暫時不用,向上不怕曬,趕緊做題。”岑衛東敲了敲桌子,“專心,我也不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