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6頁)

見她不吭聲,岑衛東料想她是為此不大開心。這姑娘單純性子純善,怕是見不得這種事,也很正常,他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三年前就去了越南戰場,負傷回來,看到這亂象也是痛心疾首。

“都會過去的,挫折只是暫時的,我們要相信偉人,相信黨,相信國家。”對於這一點,岑衛東一直深信不疑。

聽不懂!陳福香瞅了他一眼,收起了課本說:“我的作業寫完了,我回去了。”

陳向上已經弄好了彈弓,迫切地想試試效果,拉著她說:“還早啊,你回去幹什麽?走,跟我去打麻雀。”

陳福香點頭,跟著他站了起來,一起出了門。

岑衛東見了,搖搖頭,嘆道:“還真是個孩子。”

四奶奶聽到這話,說道:“現在已經好多了。福香那孩子命苦啊,四歲那年發高燒燒傻了,腦子一直保持在四歲的時候,直到去年分了家,她哥哥天天教,又送她去學堂,她才慢慢變聰明了。”

岑衛東挑了一下眉,狀似不經意地問:“還有這種事?”

從沒聽說過傻子還能突然變聰明的。

四奶奶沒聽出他的懷疑,一邊收拾,一邊說:“可能是她娘在地下保佑她吧。”

老一輩都迷信,哪怕現在口號喊得響亮,也改變不了農村人根深蒂固的觀念,大家對於神鬼一說,還是很相信的。

但岑衛東不相信。這世上若是真的有鬼神,那他那些犧牲的戰友怎麽不入他的夢呢?

不過四奶奶的這番話倒是能解釋得通,陳福香身上為何會有一種不諳世事的純真懵懂。從這個層面上來講,說她是個孩子還真沒錯。只不過這個孩子特別乖巧、漂亮、可愛,身世又淒慘,惹人心憐,讓人忍不住想疼她。也不知道她那父親和繼母怎麽就狠得下心如此對她。

“也有可能,畢竟福香這麽乖巧,這麽可愛。”岑衛東順口道。

四奶奶點頭:“可不是,不過她也算苦盡甘來了,陽陽啊特別能幹,一個人能掙兩三個的工分,對福香又好,我就沒見過他這麽好哥哥……”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等藥煎好後,岑衛東把藥汁倒了出來,藥渣倒了,將瓦罐洗幹凈後對四奶奶說:“我去房老爺子那兒了。”

除了一日三頓的中藥,房老爺子還會上午、下午各給他針灸一次。

四奶奶點頭:“你弄完了,早點回來吃晚飯。”

岑衛東笑著點頭,然後出了門,走到三隊和四隊交界處的時候,看到陳福香跟陳向上在一個小山坡上玩彈弓,拿著彈弓比賽誰能打中樹上的麻雀。

這可真是快樂無憂的童年啊。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正欲轉身往房老爺子家去,忽地聽到背後傳來砰的一聲,緊接著一個東西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他回頭望去,只見小石子穿破層層碧綠的樹葉,打中站在枝頭的一只麻雀,麻雀啪地一聲掉到地上,咽了氣。

陳向上傻眼,控訴地盯著陳福香:“你肯定作弊了,咱們說好不作弊的!”哪有人第一次用彈弓就這麽厲害地打中麻雀啊。

陳福香眨了眨眼:“我沒有啊,它自己站在樹上不動的。”

她也很苦惱好不好,這些自動送上門的獵物可不是白得的,它們可都沖著她的香火來的呢!

“我不管,咱們說好公平比試的。”陳向上不服氣。

岑衛東聽到兩人吵起來,走過來,笑看著他們:“怎麽回事?”

看到他,陳向上抿了抿嘴,不吭聲。福香的特殊技能才不能被這個家夥知道呢!

見他不吭聲,岑衛東看向陳福香:“你們倆怎麽吵起來了?”

陳福香指著地上的麻雀,眉頭擰得緊緊的:“我們比彈弓,我贏了。”

岑衛東扭頭,問陳向上:“是這樣的嗎?”

陳向上哼了一聲,不甘不願地默認了,只是小臉還是脹鼓鼓的,顯然不大服氣。

這孩子好勝心滿強的,岑衛東撿起一塊石子把玩:“男孩子的體力先天就比女孩子強,跟女孩子比贏了也沒什麽意思,咱們倆比,你用彈弓,我用手,怎麽樣?”

陳向上不服氣地看著他手裏那一粒石子:“真的假的?用這個也想打下麻雀,你別把牛皮吹破天了!”

“那你不就贏了嗎?”岑衛東笑看著他。

陳福香看著他從容的笑容,總覺得陳向上要輸。

算了,不管了,向上的脾氣越來越大了,讓人治治也好。

陳福香不管他們,彎腰撿起那只剛死的麻雀,摸了摸它的頭,小聲嘀咕:“小機靈鬼!”

這麽小只麻雀,都沒二兩肉,就要騙她的香火,虧大了。

岑衛東手心朝上,食指一個用力,將石子彈了出去,啪地一聲穿過葉間,緊接著一只麻雀從樹上掉了下來。

陳向上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他扭頭詫異地望著岑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