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頁)

若隔三差五就問兩句,會顯得他沒定見,不果斷。那樣不太好。

他之前在李鳳鳴面前的許多言行並不討喜,所以現在很想重塑在她心中的形象。

這女人從小就是國之儲君,想也知不是什麽真正好脾氣的家夥。

初遇時他對她忌憚又抵觸,毫不遮掩;後來有許多事也做得糟糕。

若不是她一直溫和包容,他倆走不到如今。

忍他那麽多,那麽久,時時順著他,這大概用光了她二十年來存下的所有溫柔。

他還想和李鳳鳴繼續走下去。

所以,得改由他來慢慢摸索她的脾氣與喜好,最好慣得她和他一樣,沒他會死。

“你想什麽呢?要笑不笑的,”李鳳鳴沒好氣地嘖了聲,“若等你定了主意,那還商量什麽?到時我對你的決定指手畫腳,你會照我說的改?”

“會。”

“信你有鬼。言歸正傳啊,”李鳳鳴不以為意地笑笑,“大長公主想要議政權,這事你認同嗎?”

“認同一半。”蕭明徹坦誠。

“哪一半?”

“大齊女子自來被壓制,其實對誰都沒好處。”在這件事上,蕭明徹沒想太多虛無宏大的命題。

他的考慮很實際。

“有志向、有才能的女子,終其一生都無處可施展;而國家有需時,無論方方面面,選拔人才的範圍起步就比夏、魏少一半。”

李鳳鳴贊許地頷首:“對。公主入朝議政,確實可以拉擡女子地位。但這事不能像她那麽辦。”

任何群體或個人地位的上升,一定要先有付出與承擔。

得讓人看到其貢獻、價值或潛力,才有談權力讓渡的前提。

“既你清醒洞達,那就一步步慢慢來。”

李鳳鳴就怕他誤信了大長公主的邪,以為發出些長篇大論即可振聾發聵、改天換地。

如今總算放心了。

“大長公主那渾水,你到底沾沒沾過?”

蕭明徹也不知自己算沾是沒沾。

“我知道她的想法。但不知她今日會貿然推侯允出來當眾妄言。”

“侯允這麽一折騰,他家正定伯府怕是惹火燒身了。你要救嗎?”李鳳鳴腦子飛快轉動起來。

“若救,該如何應對?若不救,對局面又有什麽影響?我一時想不明白,還請李鳳鳴殿下賜教。”

夕陽透窗,氤氳在他琥珀色的淺瞳裏,蕩漾起柔軟光暈。

李鳳鳴端起茶盞,撇開頭看向窗欞:“裝得還挺乖巧。”

片刻靜謐,兩人的氣息在空中無聲交纏,裹在盛夏暮光裏,暗湧著難以言喻的驚心動魄。

這讓李鳳鳴渾身不自在。於是她再度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曖昧。

“先不用想太遠。你就說,正定伯府能否為你所用。若能,那得救;若不能,你最好明哲保身,靜觀其變。”

要救正定伯府,蕭明徹就得大張旗鼓站出來,盡快成為朝堂上的第三股勢力。

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最關鍵的是,誰也不敢妄斷成敗。

“我有法子,但頂天只有五成勝算。”李鳳鳴並不催促他立刻決定,甚至很怕他立刻決定。

“你一定要想清楚,正定伯府值不值得你在這時就站出來。”

*****

桌角擺著一碟子配茶的小零嘴,是頗得李鳳鳴青睞的雜糧糖沾。

見蕭明徹陷入沉思,李鳳鳴閑著也是閑著,就伸手去拿了一顆。

對面那個沉思的人卻突然回魂,長臂一伸就半途奪食。

在李鳳鳴含怒瞪人時,他立刻又拿一顆,傾身喂進她嘴裏。

“蕭明徹,你今日是出了什麽毛病?”她咬著糖沾,哭笑不得地沖他輕嚷。

蕭明徹沒有答她這句,而是接著她前面的話。“我不知正定伯府能不能為我所用。”

這就很難決定要不要救了。

李鳳鳴揚睫看他:“什麽意思?”

蕭明徹認真解釋:“縱然眼下有許多人看似在朝我趨近,但我感覺,無論何時都會站在我身邊的人,只有你。”

時至今日,一次次以堅定姿態走向他的人,只有李鳳鳴。

在滴翠山行宮,她紅衣烈烈來到他面前;今日在學宮講學館,她又一次奔向他。

直到此刻,蕭明徹還清晰記得在講學館門口抱住她的瞬間,就像盛夏驕陽落了滿懷。

就那眨眼之間,仿佛有另一個蕭明徹突然破繭而出。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已徹徹底底、完完全全不同於以往了。

“李鳳鳴,”蕭明徹的目光越過高高卷宗,輕柔拂過她的面龐,“我的感覺,可對?”

李鳳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連忙錯開眼,清了清嗓子才答,“當然對。我說過很多次,我倆利益關聯,是天然注定的同盟。除非你單方面與我翻臉。”

蕭明徹望著她別扭的神色,忍笑:“放心,我不會與你翻臉。畢竟,同盟才能得到你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