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裴三郎是真沒功夫去理會那些人。

他白天忙著幫協助瑞臨長公主統籌調度安排賑災的大小的事情,晚上忙著培訓, 沒有時間去編寫教材。他那作坊的教材都是漢字版, 文字不通, 中間還隔著奴隸和貴族階層, 沒法拿出來用。

他給那些識得貴族文字的人做培訓, 只能脫離教材進行。在培訓之初,按照辦企業的需要,先上一個總體的意識課, 讓他們知道開作坊的好處, 能夠提高哪些生產力和有哪些前景。

這個是很有必要的, 就是企業培訓中最常講到的要做什麽?為什麽這麽做?

通常企業培訓都是以這個為開場, 進而再講到企業文化、核心價值、具體實施之類的東西。

對於很多基層員工來說, 他們並不會在乎和在意這些, 但是作為一個員工,如果肯花功夫去了解這些, 其實是有好處的。

員工和管理人員最本質的差別,就是一個是螺絲釘,捶一下, 動一下, 不捶,不動;一個則是有預見性,知道要做什麽, 事先做好安排溝通, 協調多人或者多部門, 讓工作和事情能夠很順利地進行和完成下去。這裏面有著主動和被動上的差別。

參加培訓的人,能夠產生開作坊有很多好處的意識後,即使朝廷不開作坊,他們回去以後自己也會開。因為有利可圖,比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那點收成強多了。

即使是種地,引用現代化管理方式,不斷地更新技術,也是大有可為的。例如,上輩子的機械化,幾個人種的地夠幾百人乃至幾千人吃飽。

雖然這個世界很落後,但人們是想要過好日子的,是想要進步的。他上輩子的世界,封建的清末,戰亂的民國,那種外敵入侵民族內亂的惡劣環境下,隨著西洋文化的湧入,從朝廷到民間,照樣崛起了很多民族企業。

意識覺醒了,就會自發地去做很多有用的事情。

他雖然有跨越歷史兩三千年的一些知識,以及老祖宗們總結傳承下來的智慧結晶,但他只有一個人,而社會的發展是以產業鏈形勢緊緊地結合在一起的。

最簡單的例子,一個企業造一件產品,它的背後是好幾十個甚至好幾百個供應商。

一台汽車,涉及了橡膠、皮革、鐵鋼、無線電、晶片、芯片等等諸多產業,看起來最便宜的幾萬塊錢就能買到的車,它的背後是以幾百年的科技發展為支撐,是一代代人無數人的心血投入進去,才造出來的。

他學的是市場經濟,不是學搞研發的,即使搞研發,行業那麽多,哪怕他變成愛因斯坦,如果不把開作坊搞企業的觀念傳播出去,他在這個世界也會連浪花都撲騰不出一朵,就被淹沒了。

作坊多了,他開大型連鎖超市、商場都比現在開作坊掙錢。

他現在想開小賣部,產品都單一得想哭。

沒有白板,他就展開絹布,拿毛筆現場畫藍圖,標重點。

大餅畫得超美,當然,也不全是畫大餅,都是上輩子很尋常的東西的簡化版。

他不能說他在家裏下個訂單,貨從幾百裏、千裏外在第二天就能送到家門口。這個世界的人理解不了這種日夜千裏的速度。一千裏路,在他們看來,那得急行軍跑半個月,大部隊走一個月的行程。

他改成南北貨物相互流通,例如蜜餞。南方的柘糖加上北方的山果,成為了蜜餞。

他問他們,想吃南方的蔬菜嗎?想吧,可運過來要一個月,路上就爛了。那怎麽辦?腌成鹹菜或者是制成菜幹呀。

南方的甘柘,以前爛在地裏沒有人吃,現在制成柘糖又做成各種糖食,賣到了大鳳朝各處。從爛到地裏到賣遍大鳳朝,這裏面能賺多少錢?又能少餓死多少奴隸,每個奴隸每年又能賺回來多少錢?

裴三郎又給他們算少餓死些奴隸留下他們用來開作坊的經濟賬,算得他們一個個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那些祖上是貴族,傳到自己這一代早就成為良民的能識字的人,那還好,反正家裏沒幾個奴隸。

大貴族出身的子弟,抱著結交銅錢精想找點賺錢門路來的那些,家裏奴隸多,每年都餓死不少,聽到裴三郎算這賬,心痛得無以復加。

裴三郎說:“都笑我把奴隸養那麽壯是傻是吧?那你們知道每個奴隸每年能為我賺多少銅錢嗎?旁的不說,燒磚的苦奴,純賣苦力。”他把每個奴隸每天能燒多少磚報出來,養他們的開銷報出來,讓他們自己算,他一年一個奴隸能賺多少錢。

數學不好的就掰著手指頭數,數著數著臉就綠了,感覺死了那麽多的奴隸,是白白地丟了好多金子。

裴三郎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們講,這個世界值錢的不是人力,是技術。因為人力,他們是有的。技術,是他們……暫時還沒這個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