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裴三郎活了兩輩子, 唯一一個無條件信任他、支持他的人就是鎮武侯。他跟鎮武侯做買賣自然是放心的,不用擔心別人從中做假賬虛報數目吃他的利潤, 因此簽完契便把糧食生意交給鎮武侯全權打理, 他專心幫自己的三個作坊和錢莊買賣。

馬鞍作坊、冶煉作坊、紡織作坊都是全封閉式管理,進多少材料、支付出去多少錢、出多少成品、剩下多少邊角碎料, 這些都是有數的, 管理起來倒還好說。冶煉作坊, 牽涉到大量鑄銅,他雖然是掛靠在鎮武侯府名下,但這份產業是他的,要分出去的, 他還不好占鎮武侯甲兵的額度,於是自己在竹板上寫了個文書呈上朝廷報批。冶煉作坊是用來給皇宮太內和司馬府做馬鞍的,這兩個衙門哪一個都是不能得罪的, 竹板和打點的金子送上去,人家很是痛快地呈報上去, 經過天子和司馬府同意,給他批了。

沒有批文, 就是他遞上去的竹板送回來後, 上面有一個“準”字, 塗了金粉的準字,有天子和司馬府的印戳。

這種重要的東西, 裴三郎鑄了一個大銅箱子把它鎖起來。

五百斤重的銅箱子, 想明目張膽地把他的箱子擡走是不可能的。他還加了把大銅鎖鎖上, 箱子放在自己的房間裏當保險櫃用。

說到銅鎖,受工藝影響,裴三郎覺得完全可以造一把萬能鑰匙出來開啟所有的鎖。他嫌工匠鑄的鎖不防盜,鑰匙連個卡槽都沒有,自己用刀子削了個木鑰匙讓工匠照著做。他不能削現代那麽復雜的鑰匙,畢竟這是一個連彈簧都沒有的年代,鑄出那種鋸齒復雜的鑰匙也配不出那樣的鎖,再加上銅脆易折,他怕鑰匙斷在鎖裏,於是做了個梅花形狀的鑰匙,起名梅花鎖。說白了,那梅花鎖形狀像十字螺絲刀,不過是改成了梅花形狀,那鎖心的芯片對應鑰匙的部位像螺絲釘表面紋路。鎖卡進去,扭動鎖芯,轉到卡槽位才能開鎖。

工藝超簡單,但至少比同時代那種一個卡槽隨便鑄個銅的細鉤子都能打開的鎖還是要高級一點點。

他的那三個作坊,每天溜達過去看看,運營中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問題,及時發現及時調整,隔個三五天一周去一次都不會有事。錢莊買賣真是讓他……頭大!

他那幾個小夥伴別看年輕,最大的魯二郎也才二十,但人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儲蓄的利錢也是明擺出來的,他們八個拉起吸蓄來跟瘋了似的。那些王公貴族們覺得金子擺在自己庫裏保險,不敢存過來,豪商們可是天天看得見成車的金子在錢莊裏拉進拉出的,各大衙門也是從錢莊走錢的。做著這麽大買賣的錢莊,能把力氣使到太內司和各大衙門頭上,總不能至三五個月就倒了吧。存久了不放心,放上一兩個月賺點利息就取出來,不好嗎?放上一個月就有利錢!一些豪商不是自己做生意,是替別人跑生意買賣,在京城待的時間長,不止三五個月,拿著金子出來放利,待盤賬清點的時候再存回去,這中間賺出來的利錢可就是自己的了。錢莊又不問金子的來歷,人帶著金子來了,寫清楚身份牌,絹布上畫上像摁上手印和戳上印章,絹布一人一半,本人存,本人取,旁人來打聽誰誰誰有沒有來存過金子,不好意思,無可奉告!

錢莊裏的銅錢,金燦燦的堆成山,錢莊裏的金子,一箱箱地堆滿庫房。他派出去當賬房管事的錢貴,帶了十個徒弟出來加減乘除法加上算籌不夠都不夠數的。

裴三郎默默地在自己的竹板記事本上寫下了算盤兩個字。

算盤要木匠做,木匠現在都在趕馬鞍,沒空做這些。算盤做出來要教,他現在也沒時間教算盤,說實在的,他的算盤技術都是數學課上學了兩節,只會背個珠算的九歸口訣。他的那點算盤知識,連入門都不算,暫時也別指望教人,把自己知道的搗鼓出來,後面還是得找精通算術的人慢慢琢磨研究。

他要做的東西太多,他還需一個專程用來搗鼓各式木工活的木匠作坊。

他的想法特別多,但是,事情只能一步步來,他現在頭大的就是錢莊的錢太多。

錢莊進出的錢太多,全京城的衙門都從這裏走金子了,盯上的人也就多了。

他那八個小夥伴們,哪怕有封侯的野望在,每天面對流水般的金子,天天把“金子流”掛在嘴上,天天迫不及待地想把錢莊開滿天下,滿京城地挑開分店的地方,拉著他要商量把錢莊開到其它各城,讓賬房算現在可以從庫裏調走多少金子去其他城開分店。

賬房哪算得明白這個,錢貴被逼到看到他,眼淚就滾落下來了。

裴三郎是經歷過上輩子金融風暴的人的,也知道國外一個銀行高層的一個錯誤貸款投資讓一家百年銀行破產的世界聞名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