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零三章

丁敏秀聽到他說了四個字, 突然停住了，疑惑的看過來：“怎麽了？”

趙巧娘慢慢的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如果當初你沒有和女婿在一起, 是不是我們能過上不一樣的生活？”

不用像現在這麽累，一個月才能休息幾天, 但是她們連這難得的休息日也不能喘口氣。

要出去掙錢, 家裏要用錢, 她們不得不掙錢。

丁敏秀臉色一冷，聲音也尖銳了起來，“媽, 你在說什麽話？當初如果我不和博揚在一起, 我能有現在的日子嗎？”

她喘了口氣：“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我就要下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女知青下鄉以後回不來的, 就算回來了，基本也是拖家帶口, 你希望我也那樣嗎？”

“你是不是忘了, 遠的不說，就俞家的俞向河她不就是下鄉沒了, 你就我一個女兒，你怎麽舍得？”

趙巧娘的嘴唇動了動：“我怎麽會舍得, 但是沒有辦法……”

和周博揚在一起，雖然不用下地幹活了, 但是她現在的日子過得輕松了嗎？

外孫她之前以為他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但是他現在都工作了，還隔三差五的偷懶，他還要養孩子, 沒錢了就跟她們要，她這把年紀了，還要跑到外地來打工。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長大，但是她已經老了，身體時常出現這裏不舒服，那裏不舒服的情況，她快要力不從心了。

丁敏秀冷笑：“沒有辦法？呵呵，如果你要真的說如果的話，那為什麽不如果你把我生成一個男的？如果我是男孩，你不能生了，我爸也不會和你離婚，我就是你們唯一的孩子，這樣我就不用下鄉了！”

丁敏秀的戶口關系一直跟在他親爸那邊，他後來再娶了一個，生了個弟弟，一個家庭只能有一個孩子留在城裏，以她爸的習性根本不用想，她這個女兒肯定是要下鄉的。

丁敏秀越說越恨：“如果你把我生成男孩，我們一家人完整的在一起，我不用下鄉，你不用改嫁，多好。”

趙巧娘的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聲音都在顫抖，“你這是在挖我的心啊……”

趙巧娘不想她生的是個兒子嗎？

她做夢都想。

女兒終究要出嫁的，要養老還是要兒子，因為生的是個女兒，她在丁家做牛做馬，差點把命都丟在那裏，回了娘家以後也不被待見。

她爸媽願意幫他，但是他們不是長命的，沒幾年就去了，她都絕望得快要抱著她去死了，是俞家找上門來問她願不願意幫忙照顧孩子，能給她們母女兩個一口飯吃，她就點頭了。

這是她當時最好的選擇。

到了俞家，才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

丁敏秀冷笑，“是啊，到了俞家，你就把俞向居這個兒子放到了心尖尖上了，你都忘了，他跟你根本沒有血緣關系，我才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對他都比對我好，你碗裏有什麽好的，最大的那塊總是分給他，小的才給我！”

丁敏秀憤憤不平，耿耿於懷到現在還記得當初的感受。

趙巧娘：“……他比你小那麽多，還是個孩子，我就多給他兩口飯菜，你碗裏的也沒少多少。”她才是吃得最少的那一個。

丁敏秀：“你給他吃是因為他小嗎？不，是因為他是兒子，你醒醒吧，他根本就不是你兒子！”

趙巧娘的心像是被刀子劃開：“……我知道他不是我兒子。”如果她真的有兒子就好了。

趙巧娘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緩和激動的心情。

但是丁敏秀激動不改：“如果當初你把我生成男的，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如果你後來再嫁的人有錢有勢，我也不會過上這樣的生活，你不能怪我，你也沒資格怪我，你不能幫我，我只能自己給自己尋一條出路！你看，我成功了不是嗎，雖然中間遭遇了一些波折，但現在的日子過得也不差。”她說著說著心平氣和了起來。

她也有同學下鄉的。

允許回城後，她們一個個多滄桑，手上全是繭子。

能單身一人回來的不多，就是有單身一人回來的，也不定是不是拋夫棄子。

回城了之後日子也是一團亂麻，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想要嫁人也加不到什麽好的，基本都是二婚老男人，每次看到她們的樣子，丁敏秀心裏都是慶幸。

慢慢的，丁敏秀的心情，沒有剛才那麽激動了，問趙巧娘，“怎麽突然說起了這些。”

趙巧娘抹了一把臉的淚，“我恰巧看到了俞向安。”

丁敏秀的眼神一下子凝滯了，“你遇到了她，她看到你了嗎？她過得怎麽樣？在哪裏？”一連串的問話幾乎沒有多喘口氣。

趙巧娘低下頭，聲音也小了：“……她看上去過得很好，沒看見我，我在側邊，就在我今天發傳單的地方看見的。”

丁敏秀冷漠：“哦，想來也是吧，她當然能過得好，嫁了一個好男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女雙全，她的日子肯定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