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2頁)

慕容澹腰腹一片濕濡,像是昨日的傷口又崩開了,他在疼痛的麻痹下,才能做到面無表情,將大腦放空。

對著外面那清明歡快的月光,將手中的絲帛展開,一字一字,去詳細的看。

他看得過於仔細,甚至想從裏面的細枝末節扣出虞年年一絲絲的動搖,然後他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天涯海角的將她帶回來。

但是沒有,一字一句寫得堅定認真。

那些字他都認得,連成句子,卻一句都讀不通順。

虞年年並未像平日那樣稱呼他為殿下,反倒是直呼其名,透露出於常日恭敬不同的心口不一。

慕容澹若是在平日能聽到虞年年直呼他的名字,他大抵是要歡喜瘋了的。

唯有一段,稍稍能進了他的心中。

“慕容澹,自你說你是燕燕的第一日起,我就一直告訴自己,慕容澹不是燕燕,燕燕不是慕容澹,要將兩個人分開清楚。

太尉府陪伴我的是燕燕,如今強迫我的是慕容澹,這樣我才能安慰自己,太尉府的那段時光,我也是有人完完全全陪伴的。

但對著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語氣喜好,總是沒法繼續騙自己的。於是燕燕便在我腦海裏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逐漸的,兩個人也就變成一個人了,喜歡與討厭也都集於你一身。”

“既然沒法勸說燕燕死了,或者在遠處好好活著,那那些過往的經歷,便對你產生了怨懟。怨恨你的欺辱、言語惡劣,將我的滿腔真心放在地上踐踏。

但是你是高高在上的藩王,我這點怨懟,好像在別人看來就是無理取鬧了。所有人都說,慕容澹對虞年年那麽好,虞年年怎麽能不知足呢?

可我想要的,不是這些。你時不時的發瘋,讓我更無法忍受。

瘋子就是瘋子,即便偽裝的再好,還是露出馬腳。像是打我一棒子,再給我一個甜棗,這個棗一點兒都不甜。”

慕容澹捂著眼睛,淚水一直忍不住滴在絲帛上,將筆墨模糊了。

年年說,那小馬不是小侍衛給她的,是她哥哥的故人,托人送進來給她的。

他明知道年年多渴望親人,多渴望有一人對她好的人,他卻因為嫉妒,問都沒問清楚,便將那馬扔在地上打碎了。

那件東西,大抵是她親人的唯一遺物,也是她唯一能聊作念想的東西。

他給打碎了,甚至還要強迫她……

她為了報復自己,所以溫柔小意,欺騙他,戲弄他。

都是他罪有應得。

他曾經想,想年年的溫柔和笑容即便只給他一日,他也甘之如飴,可真正將這些抽離,告訴他不過都是為了報復你所以進行的騙局之時,他真的心痛欲裂。

“我走出王府後,便兩清了。你以前對我不好,我如今也對你不好;你不聲不響扔下我走了,我現在也扔下你走了。我心裏舒服了,也不覺得對你怨恨了。”

最後一句話,是虞年年對他的祝願和忠告。

:無論是燕燕還是涼州王,他都該高傲如青山不折腰。而不是患得患失,看起來像個笑話。你的悲歡喜怒,不該只系在我一個人身上。

還有很多的百姓在等著你。

虞年年到底不是慕容澹,她最後還是為他留了一封信,沒有走得不聲不響,她狠不下那個心。

就連蓄意的報復,都留了三分余地。

慕容澹想要發火,想要泄憤,卻深知他最該責罵的人就是自己。

是他一錯再錯,將年年逼走的。

如果一開始,他在太尉府的時候好好同她相處;又或者再次遇見她的時候,能夠真心實意道歉,而不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再或者……

有很多很多的或者,但都是他一步接著一步錯下去。

慕容澹痛苦的將身體蜷縮起來,頭痛欲裂。如果重新來一次,他恐怕還會毫不猶豫做出那樣的選擇。

無論他怎麽悔過,卻永遠控制不住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就像他現在,控制不住想要將人抓回來,殺了她,然後自殺。

可是他知道,這樣不行……

“叮當~”一聲脆響,桌面上的匕首被他廣袖拂落,在月光下現出寒光森森。

慕容澹將目光定格在匕首上,顫抖著手,將其握在掌中,然後對準了自己血液洶湧的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