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害怕(第2/2頁)

……

“夫君……”知知睡得並不安穩,大約是這幾日一直繃著的緣故,因此感覺到屋內有人,便掙了眼,見是陸錚,一顆心才安定下來。

陸錚擡手扶她,將綿枕靠在她的背後,低聲問她,“怎麽不睡了?我吵醒你了?”

知知搖頭,抓著陸錚的袖子不放,心裏還有些不安後怕,不大想松手,她緊抿著唇,道,“夫君陪陪我。”

這一句軟軟的夫君陪陪我,立即讓陸錚招架不住了,他何曾見過妻子這樣依賴自己的樣子,立即應道,“好,我陪你。”

待陸錚上了榻,知知才將抓著男人袖子的手松開,這一松開,立即被陸錚瞧出了端倪。

他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嬌嫩掌心和指腹上,有幾處紅腫的肌膚,他細細看了一眼,才發現,是挑破了皮的水泡。

“怎麽弄的?”陸錚當即心口一緊,仿佛這水泡是生在自己身上一樣,甚至比這更疼幾分,問罷,才想起張猛來請罪時,曾說過夫人親自登上角樓擊鼓,以振奮士氣。

知知見男人臉色難看,反倒安慰他,道,“沒什麽,叫青娘給我上過藥了,不是很疼。”

其實還是很疼的,但不光夫君心疼她,她也心疼夫君啊!

她知道,陸錚能在第四日上便趕回來,也一定是豁出去的,方才她叫他到榻上來,一方面是太久沒見面,實在有些想黏著他,但另一方面,何嘗不是看到他布滿紅血絲的眸子了,私心想讓他歇一歇。

廣牧雖保住了,但後續的事情還不少,除了軍營的事,還要接婆母回來,總之還有一堆事等著陸錚。

主公不是那麽好當的。

陸錚卻不松手,甚至鄭重其事捧著知知的手,但並不敢觸碰她紅腫的肌膚,只小心翼翼捧著,微微低了頭,輕輕吹了幾口。

知知感到一種被人珍視的幸福,眼睛忍不住就澀澀的,委屈勁兒就上來了,撲上去,抱住陸錚的肩,小聲道,“陸錚。”

陸錚應她,“我在。”

知知委委屈屈,猶如在外被人欺負了,回家找到大人做主的小娘子。又似丈夫遠行,在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總之從上至下,看不出半點前幾日親臨城墻的太守夫人的氣勢。她極小聲地道,“陸錚,我害怕。”

陸錚心頭一顫,放在知知纖瘦背上的手,卻不停地輕輕拍著她,道,“不怕,我回來了。”

“我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其實她哪有那麽勇敢,她怕得要命,她就是個嬌氣的小娘子,沒挨過餓,從來也沒吃過什麽苦。

角樓那麽高,那麽冷,吹得她壓根拿不住那鼓槌;

打仗那麽可怕,死人的屍體堆得那麽高,哀嚎聲那麽淒慘,她每晚回來都做噩夢;

她最怕的是,城破了,她帶著孩子一起死在廣牧,再也見不到陸錚,哪怕一面。

她怕得要死,可她又不能害怕,連她都怕了,城裏的百姓只會更怕,她得無時無刻裝出無畏的模樣,她得給這座古城的百姓信心。

“陸錚。”

“我在。”

夫妻二人久未見面,在內室待了一夜,無人打攪,卻也沒做什麽旖旎之事,只余脈脈溫情。

第二日,青娘便早早帶了大夫來,守在門外,只等門一開,便叫大夫進門,替知知把脈。

女大夫還有幾分眼熟,正是當時在衛所時,跟著學醫的寡婦之一,如今都成了家了,但並未舍棄這門手藝,仍舊替婦人們診脈。

女大夫摸了脈,又摸了摸知知的小腹,感受了下胎兒的位置,而後露出笑,道,“胎位很正,胎兒也很好。夫人這幾日可是睡得不大好?”

她一說,陸錚立馬道,“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女大夫不慌不忙道,“倒也不是。婦人懷孕,容易心神不寧,倘若白日受了驚嚇,半夜驚醒,也是常有的事。”

不等知知說什麽,陸錚便道,“那可要開些藥?”

女大夫道,“是藥三分毒,夫人又懷著胎兒,還是不要輕易用藥的好。這幾日先看看情況,只是婦人懷孕,心情波動大,大人最好能時常陪著夫人。孩子在父親身邊,也會覺得安穩些。”

青娘將女大夫領著出去了,陸錚愁眉緊鎖,同知知說了一句,便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神色緩和了幾分。

知知看得奇怪,不由得問他。

陸錚卻道,“也沒什麽,我去安排了些事。”

頓了頓,又輕輕摸了摸知知的小腹,道,“等你平安生產了,我再走。”

想到得知他決定後,暴跳如雷的謀士們,陸錚滿臉不在乎,他打天下是為了媳婦過好日子,為了打天下而委屈了妻子,豈不是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