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雀鳥(第2/3頁)

簡單說來,尤奴就像是瞎魚一樣,擁有天眼,只是他的天眼更有傳播信仰、識別人心的力量。除此之外,他也是一位實力極其強大的神職人員。而隨著教廷內部的政治鬥爭,登上權力中心的越來越多都是實力較弱但擅長弄權的神職者,尤奴就成為了這些教皇施展奇跡的工具。

誰都不願意把他推出來。因為這樣推到教徒面前,他必定會引起狂熱追捧成為新一任教皇,讓這樣一個無知且強大的人坐著高位,下頭可就沒法鬥了。

特別是這幾年,教皇位置爭奪激烈,更是給了西滿神父這樣的人,以鉆空子並謀取權力的機會。

而尤奴從小被“軟禁”在聖彼得大教堂之下,最早並不是在這間洞室,而是在另一處大房間內。那裏的排汙管道能夠連接到龐大的羅馬下水道。

鳥嘴人:“我被稱作鼠王,也不是因為我能號令老鼠,而是我本身就是老鼠。哦,不,不是妖怪,我是被塞進下水道的棄嬰,或許我是個私生子、或許因為我出生時就太醜陋。總之,我被老鼠撫養長大,我沒正面見過人類。我吃腐肉,我能辨別極其微弱的氣味,我能在沒有燈的地方看清一切,我能變化自己體型的大小。我不知道這是天賦帶來的魔法,亦或是我後天學習的。”

他繼續道:“總之,我橫行在下水道中,甚至小時候從來不會穿衣服。而且我也從小就很擅長進入教廷偷東西,教廷也意識到鼠多為患,想要展開捕鼠行動——我就是在一次教廷的捕鼠活動中,鉆入排汙管道,不小心逃到他的房間的。他房間裏有很多好東西,好吃的,好枕頭,而他又是個瞎子,我發現了之後,就不去偷教廷大堂,而是溜進他的房間裏偷。後來膽子越來越大,我甚至化作正常的體型,用他的浴缸,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吃奶酪——”

“但有一次,他突然跟我搭話,我到現在都記得,他說‘那個餅幹很好吃的,能不能不要全都吃完,給我也留一點’。我真是嚇得連滾帶爬擠進下水道,落荒而逃。”鳥嘴人露出了一絲輕笑:“但他人很好的。你看也知道,他是那種沒脾氣的活該讓人欺負的爛好人。後來我就堂而皇之的出入他的房間,欺負他,搶奪他的東西,我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柔弱的瞎子,後來才知道,他但凡

有點殺心,我就像是他指甲之間的虱子。”“而他是我見過最虔誠也最不像教徒的教徒。他說,並非上帝愛世人,而是上帝需要被世人所愛。他說,世人才教會上帝什麽叫愛,而世人也讓上帝迷惘……都是這些我聽不懂的話。”

年紀很小的兩個人就這樣結識了。

慢慢有了交流。鳥嘴人拿一些破爛當做還禮,或者瘋瘋癲癲的轉述一些羅馬城內男盜女娼的爛事兒。尤奴既受沖擊,卻又忍不住想聽,聽那些罪惡、肮臟與愚蠢的人們的故事。

尤奴因為看不見鳥嘴人的外貌與肌膚,甚至跟他有了一些肢體接觸。

鳥嘴人說起這個,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人也是有一點細細的汗毛的,肉軟且熱,骨頭很多很堅硬,不像老鼠的毛發那樣紮人。人也很懂得觸碰的分寸,他們去觸碰別人的時候,甚至可以輕的就像一片葉子——”

他細細講述,表情新奇且回味,俞星城才意識到,他可能這輩子唯一一個用肌膚接觸的人,就是尤奴。

鳥嘴人說到一半,又頓了頓,笑起來:“我傻了吧,嘻嘻嘻,跟你講這些。哎,跳過跳過,就是,我們認識。”

認識這個詞顯然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

俞星城相信,那是一段很長時間的陪伴,就在兩個羅馬城最孤獨的人之間。

一個是從未走出下水道的老鼠,一個是從來沒見過天空的雀鳥。

一個從垃圾堆與臟水中走入教堂,向對方敘述他聽到的或許可笑或許可憎的人性醜惡之事。一個從密港高高的燈塔上收回目光,向對方背誦一段聖經中古老遙遠卻充滿善意信仰的故事。

俞星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段友情。

鳥嘴人:“他對月神的到來有預感。而且我很清楚的記得,有一天他說,教廷上空被撕裂了一個口子,很小的口子,就像是枕頭上沒縫好的針腳,但有什麽擠過來了。扯開縫隙的人,曾在世界上許多地方扯開過同樣的細小的縫隙,我們的世界都會因為這種行為而陷入混亂。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將世界扯開了縫隙,但月神應該就是那時候來到羅馬的。”

月神,是以這種形式復活的?

鳥嘴人:“很快教廷內又是一波權力變化,似乎有一批人都信奉著月神。前任教皇渾身□□著被勒住脖子,從房間裏拖出來,一直拖到花園裏被人用荊棘做成的鞭子活活打死。西滿似乎得到了相當的權力,雖然也有人反抗他,但他似乎能夠跟月神交流,並成為了月神的協理人,教廷內外很快就被血洗了。而就是那時候,有位紅衣主教在臨死前來到了尤奴的藏匿處,將漁人權戒交給了他,並且將他帶到了這間聖彼得大教堂正下方的洞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