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鄉試(第3/3頁)

到鄉試的時候估計就真刀真槍考試,哪有這些花招。

但俞達虞真是在官場上待得太少了。

南直隸這些官員,大概不把應天府當京城,到了鄉試一樣敢耍滑頭。

往年不過是對代考舞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今年又逢六科與經學同考的第一年,更是敢在這種新制下大肆動手腳了。

現在想想浮票上沒有記科目,就像是為了此事做準備。

俞星城只是順口問一下籍貫,卻沒想到在籍貫上也有問題。

他們十五六人看起來幾乎沒人出自同一縣,但俞星城對南直隸下各府各縣還算熟悉,一算,他們所有人,其實都出自三個府。

分別是池州府,淮安府,松江府。

這三個府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南直隸下知名的“仙府”。

大明約有兩三成百姓擁有靈根,這自然也導致了人群與人群之間的割裂、遷徙,仙府就此形成。

像這三府,無青鳥、鯨鵬入港處,甚至江岸無汽船,不接受工廠入駐,府內仙衙比縣衙權力更大,甚至連黃冊都是放在仙衙那裏。

仙府是相當排外及自治。

導致大明版圖中,有二成上下的“仙府”與普通混雜的城市割裂開,他們看似是各個省的一個個小點,卻從點連成線,貫穿整個大明疆土。因為早年間的事變或政治鬥爭,導致諸多仙府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體系,官司、賦稅都是他們自己的仙衙,這樣一直連通到朝廷中的仙官勢力。

割裂既然存在,矛盾和管理困難自然也不會少了。

不過,他們這些仙府之中也有許多凡人甚至修真者,其實並不會走道考做仙官這條路,而是出來考科舉,做凡人的官員。

這種行為一直被很多人當做是修真者對官場中凡人權力的滲透。

而這次“搞錯”科目,顯然是針對他們這些從仙府出來的普通生員。

正想著,他們一行人已經走進了主考的屋子。

俞星城躲在後頭些,她相信這裏肯定有比她會鬧的人。

果不其然,文科生的鬧那太有技術含量了。

俞星城聽見前頭說什麽“先帝在世多次修訂《明會典》科舉一卷,只為天下寒門辟一條為國效忠之路,躬遇任命主考在位,事遇不平則鳴,懇祈查明。”

反正就是政治口號,拔高思想,上貼朝廷號召,下談民生困苦。

狀似恭謙的字句裏脅迫的不只是道德,還有仕途。

要真以為仙府裏養出來的凡人生員,都是一根筋的世外人,那就真是太天真了。

因各個仙府喜歡“遵循舊例”“復禮洪武”,大明都過去幾百年了,外面雜府的貴族都坐著汽船東去英吉利了,仙府依舊還有著農業大國的“簡樸”……或者說“低能”。

但低能的政府,往往誕生最懂得潛規則的“好官”。

他們這些生員使出的一大套文官說辭尖銳且誅心,反而把應天府這種逐漸看重“是否合法”的雜府給說懵了。

主考作為翰林編修,心裏雖然慌了,但他其實也有敷衍這事兒的辦法。

就是補考。

因為每年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出現,補考制度也很發達。

畢竟是頭一回,他可以推說沒有經驗,這些學生今天先打法回去,讓他們登記補考。

到真正補考的時候,大多數生員都已經散了,百姓或朝廷心裏都覺得鄉試已經結束了,到時候他們再鬧,影響一般也小了很多。

俞星城站在後排,聽到前頭的生員說不願意補考,主考道:“可連考卷都是鎖院時按錄名人數印刷,就算是你想考,貢院也拿不出多的卷子。若是這樣的態度,就不是想解決問題,而是胡鬧了。連年補考都有中舉的,你還怕自己補考就考不出來了麽?”

一個明顯可能有舞弊色彩的事件,讓主考幾句話打發成了“無知吏員的錄名筆誤”。

俞星城卻在後頭,對身旁一個年輕男子生員似自言自語般小聲道:“可我在錄名的時候,明明自己親自確認過……我錄在經學一科……”

那生員也想起來,立刻高聲道:“我們要查錄名冊!我是親眼看我錄了經學的!”

其他幾人也俱是抓著證據般瞪眼道:“對,查錄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