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喝開水

雖說松原所處的這一片兒是平原,但地勢還是有高有低的,青山公社所在的這一塊兒就比較高,憑借天然的地理優勢,當地政府在青山公社這一段的松原江上築起了大壩,將原本崩騰呼嘯的‘狂龍’松原江約束了約束,使得其在松原江上遊的水勢變得柔和了許多,經過大壩的阻攔,一道天然的大瀑布形成,下遊的水勢也相對穩定,旱時可保田地收成,澇時可護田地不遭受太大的災害。

倒黴就倒黴在,這一場雨來得太大,再加上前面幾年又是鬧饑荒餓死人,又是煉鋼鐵搞工業,大壩年久失修……一場大雨突如其來,青山大壩潰壩了!

青山大壩雖然是在青山公社範圍內崩潰的,青山公社也‘順理成章’地經受了來自水壩的第一□□擊,但因為地勢較高的緣故,水勢呼嘯了兩三天便退了,雖然田地裏的莊稼毀了個七七八八,房屋也只剩下斷壁殘垣,還有不少人再也找不到……但同下遊那些地勢較低,這會兒還被洪水泡著的地方相比,青山公社算是好的,起碼很快就能復建了。

大雨連著下了兩天就停了,躲在防空洞裏的男人們個個都唉聲嘆氣,女人們聚在一塊兒抹眼淚,小孩子們雖然覺得發大水挺有趣,有些小孩子還想出去摸魚,可是見大人們頭頂上都籠罩著一片愁雲,也沒人敢冒著被打斷掃把的危險出去。

在黑臉嬸子的嚴密監視下,於澤這兩天哪兒都沒去,多數時間都是在山洞裏愁眉苦臉地待著,時不時問謝迎春、林知書、杜晉等人一些關於外面世界的問題。

憋了兩天之後,生產隊上的男人結伴下了一趟小青山,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了一個人——失蹤兩天多的生產隊長趙大柱。

趙大柱的情況不算太好,但人好歹活著,他婆娘的眼淚都已經苦幹,並且已經在腦子裏想好等趙大柱確定沒了之後,她該怎麽怎麽立起來,怎麽怎麽養大家裏的孩子,給家裏的孩子娶媳婦,結果就看到了一瘸一拐臉上還掛了彩的趙大柱。

趙大柱她婆娘的力氣大,剛下雨那天一腳就能將趙大柱給踹下炕頭,這會兒見到趙大柱傻站在防空洞口咧著嘴沖她笑,氣不打一處來,這幾天受的驚嚇全都變成了委屈,一頭紮到了趙大柱懷裏,先是捶了幾拳趙大柱的胸口,然後才哭著說,“大柱,我還以為咱家娃兒要沒爹了!”

趙大柱本來還挺感動的,他雖然在洪水中受了傷,但勉強還能站著同人說話,但這會兒被他婆娘嚶嚶嚶地一捶,他感覺自家娃兒可能真的要沒爹了。

別人都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輪到他這兒,可能就變成大難不死,還有大大難和大大大難在等著……洪水沒淹死沒沖走的他可能會被他婆娘的拳頭給捶死。

還是旁邊的人有眼力見兒,那人見趙大柱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變得煞白一片,趕緊把趙大柱家婆娘林萃芬給來開,說,“萃芬嫂子,趙隊長剛回來,身上還帶著傷呢,你給趙隊長燒點開水,再那點幹糧過來墊一墊。讓趙隊長坐下說話。”

趙家婆娘林萃芬這才回了智。

趙大柱被人扶著坐下,緩了一會兒,喝了點熱水後,才說出了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哎,咱們生產隊得虧有謝知青她們提醒,緊挨著咱的幾個生產隊也都聽到了風聲,好歹收拾了一些糧食,有些生產隊的隊長懶,糧食還都在田地裏呢,打算再拖幾天再收,結果一場大雨降下來,一根毛都沒留下。”

“我去公社的時候,公社裏的領導還沒到呢,我們碰了個頭,給上頭打電話,那破電話線愣是撥不出去,只能騎上車連夜通知下遊的幾個公社和那些沒做準備的生產隊。公社的領導騎自行車去縣裏報告去了,我負責通知綠水公社那邊。”

“通知到那邊後,我想著趕緊回來指揮大家收糧上山,可是已經晚了。回來的路走了一半,雨越下越大,松原江的水漫出來把路給淹了,我看水勢急,根本沒法兒躲,就近找了綠水公社那邊前兩天撘的那個大戲台躲了,沒想到潰壩了,三米多高的戲台,一瞬間就被淹了,我只能爬到戲台頂上去,淋著雨扒拉著戲台一動不敢動,生怕掉下來被水給沖走了。”

說著說著,趙大柱就咬緊了壓根,開始罵,“那綠水公社不做人,特馬的,戲台看著修得那麽好,結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才下了兩天雨,戲台頂上的磚頭就開始松動往下掉了,險些嚇死我。”

“估計是閻王爺看我為人民服務覺悟高,覺得我是個好人,沒收我,這才讓我扒拉著戲台盯上的磚熬到了水退,結果淋了雨,腿軟,從戲台頂上下來的時候摔了一跤,波棱蓋兒都青了。我看水退了,趕緊往咱這邊回,就撞上了咱生產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