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竹岫四少

趙清禾屏住呼吸,悄悄將腦袋探入門內,很好,還沒有人進來,她要不要……動手?

今日宮學開課第一天,弟子們一般會在書院各處逛逛,等到飛霞樓的古鐘敲響時,才會三兩各自回班,院傅也會來正式開課。

距古鐘敲響沒有多少時間了,再不把東西送出去……就來不及了。

趙清禾咬咬牙,躡手躡腳摸入屋內,停在空蕩蕩的一方書桌前。

這,是姬文景的位置。

她按捺住心跳,手裏捧出一個精巧的匣子,準備偷偷放入他桌內。

匣子裏是一方松花石硯,是她幾經挑選才相中的,乃硯中絕品,價值千金,可惜她到底沒有勇氣當面送出去,只能這樣悄悄地跑一趟。

不過,這方硯台古樸巧致,清雅卓然,與姬文景極為相配,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這樣想著,趙清禾不由露出淺淺笑意,雙手小心地將匣子放入桌內,身後卻腳步乍起,忽然傳來一聲:

“你在我桌前做什麽?”

這一下回頭,正對上門邊姬文景皺眉的目光,嚇得趙清禾面無人色,差點把手中匣子打翻。

“我,我……”

她萬未料到姬文景會孤身先至,古鐘都還未敲響呢,這真是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事實上,姬文景本就是個冷清性子,在書院向來不合群,與其他人都無甚交際,少了各番東拉西扯,閑逛敘舊的功夫,自然早早就進了課堂,只等太傅開課。

“這是什麽?”

手裏的匣子被拽了出來,避無可避,趙清禾眼一閉,索性取出匣中的松花石硯,鼓足勇氣結巴道:“我,我是來多謝上回姬世子的救命之恩的,這,這方硯台,我覺得很配姬世子……”

眼見姬文景露出古怪的神情,趙清禾更慌了,以為他是想不起來她是誰了,結巴得更厲害了:“就,就是上次,在青州東夷山上,姬世子把我贖了出來,帶回盛都,我一直,一直很感謝姬世子,想報答姬世子的救命之恩……”

“夠了。”姬文景忍無可忍地一聲喝道,聲音幾乎從齒縫裏咬出:“你記性被狗啃了嗎?你大可再叫一遍試試。”

趙清禾嚇得一哆嗦,福至心靈,猛然反應過來,語無倫次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姬……姬師兄,對不起!”

“清禾師妹,你怎麽在這?”

門邊傳來一聲驚奇,扭頭望去,站著的兩人,正是付遠之與孫左揚。

孫左揚快步上前,見到姬文景與趙清禾二人,一個滿臉不耐煩,一個抖似小白兔,不由怒道:“姬文景,你欺負清禾師妹?”

姬文景眉心一皺:“孫左揚,你腦子有病?”

“不不不,是我,我來送謝禮的……”趙清禾急得快哭了,奈何越急越結巴,好不容易才將事情說清楚,姬文景已在旁邊冷冷一哼:“把這東西拿走,我不需要,別來煩我了。”

趙清禾被喝得一哆嗦,抱住那匣子,滿臉通紅,淚眼汪汪。

孫左揚忍不住上前一步:“姬文景,你怎麽跟清禾師妹說話的?人家好心一片,你就是這個態度嗎?”

“呵。”姬文景冷笑了聲,對向趙清禾,下巴點了點孫左揚,“正好,你給他吧,上次是他來侯府見我哥,叫我去贖你的,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是,你的死活關我何事?”

說完,他徑直坐了下去,整理起書桌裏的東西,竟是一副不聞不問,再不理會外界的樣子。

趙清禾羞到快要遁地,到底不堪再待,抱住那匣子,對著姬文景顫聲鞠躬:“對,對不起,姬師兄,打擾你了……”

說完,她憋回眼淚,抱緊匣子奔出堂內,身後的孫左揚追出幾步,連喚數聲:“清禾師妹,清禾師妹……”

“姬文景,你太過分了!”孫左揚轉過身來,捏緊雙拳,見姬文景還是那副置身事外,冷冰冰的樣子,不由更怒了:“你還是個男人嗎,你怎麽能這樣對清禾師妹,你太無禮了!”

“孫左揚,有病早點去醫,我這裏沒有藥,治不好腦疾。”姬文景拿出一本畫冊,兀自翻開,看也未看孫左揚一眼。

“你!”孫左揚氣得就想沖上去,卻被付遠之一把拉住,他壓低聲音,搖頭勸道:“算了,左揚,袁太傅快來了,今日第一天開課,別把事情鬧大了,你知道姬文景就是這個性子,不要同他一般計較了。”

古鐘撞響,長鳴半空,響徹整個書院。

一屋子坐滿了人後,駱秋遲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正與袁太傅在門口碰上,袁太傅一怔,眸含關切,有些猶疑道:“如何,秋遲,可還熟悉了書院上下,你那位投石人……當真不用換嗎?”

駱秋遲淡淡一笑,頷首行禮:“聞人小師姐很好,方才她已帶我在書院大致轉了一遍,稍晚時分會與學生一同去西苑用晚膳,學生與她相處十分融洽,言談甚歡,猶如故人重逢,多謝太傅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