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閣樓擁抱

這注定是聞人雋永生難忘的一個開鴻大會。

在賢師堂裏,被幾位主傅團團圍住,第千百遍指天發誓,說自己絕對不是金刀大菜牙,絕對跟“金爺”沒關系,是駱秋遲同學找錯了人後,她才被淩女傅一番教誨,將信將疑地放了出去。

門外已等了一路的好事者,個個見她出來眼睛一亮,正想蜂擁而上時,卻被幾人搶先攔住。

當先一人,正是付遠之,他以背相擋,護住聞人雋,低頭呼吸微顫:“阿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聞人雋幹幹一笑,不敢對上他的目光:“世兄,我……”

她話未完,一人已將付遠之擠開,正是冷若冰霜的姬文景:“我只想知道,為什麽那個畫畫的師弟,姓姬?”

他旁邊的趙清禾倒吸口冷氣,一下捂住了嘴:“阿雋,你,你不會真的是……你怎麽,怎麽……”

一片混亂中,唯獨事端制造者,笑意慵懶,斜斜倚在門邊,雙手抱肩,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閑散模樣。

聞人雋再也忍不住,突出重圍,一把扯過那禍害的手:“你先跟我來!”

她抓起他就向外走去,腳步飛也似地不停,身後同時傳來幾聲:“阿雋!”

她頭也不回,橫下心大聲喊道:“我已經是駱師弟的投石人了,院首讓我先帶他熟悉一遍書院各處,實在對不住,有什麽回來再說!”

風掠長空,陽光透過樹枝斑駁灑下,直到走出老遠一段,把所有動靜都盡數拋在腦後後,聞人雋才稍稍松了口氣,扭頭一望,卻發現駱秋遲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這才發現她還一直牽著他的手。

“行了。”駱秋遲笑了笑,將手輕巧抽出,扭了扭手腕,側過頭來嘖嘖道:“你看你,太粗魯了,把我的手都抓紅了。”

“你!”聞人雋眼見那張無賴嘴臉湊近,氣不打一處來:“你無恥!在青州的時候,你明明跟我保證了,死也不會說出去的,你這個騙子!”

“可我不是死過一回了嗎?”

漆黑的眼眸眨了眨,定定地望著聞人雋,聞人雋一怔,天地倏然靜了下來,她所有怒意瞬間煙消雲散,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陽光中,那張俊臉卻繼續勾起一個無賴的笑:“再說,跟你保證的那個是東夷山君,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卻是新來的駱師弟,這怎麽能一樣呢,嗯,小師姐?”

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笑臉,聞人雋久久未動,心口忽地狠狠一堵,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澀洶湧漫上,她眼眶一熱,轉身就走。

駱秋遲也不在意,只跟在她身後,悠哉悠哉,慢慢踱步,見她越走越快,不由揚唇喊道:

“喂,小師姐,金兄,金刀大菜牙,金爺,你走那麽快幹什麽?我可跟不上,我身子弱得很,不似你大刀舞如飛,你得體諒一下你的小師弟才行……”

一串兒的胡言亂語,聞人雋卻充耳未聞,依舊腳步如飛,無論身後的人如何插科打諢,她也沒有停下來,就這樣一口氣走到了一棟閣樓前。

“藏書閣?”

駱秋遲仰頭讀出匾額上的三個字,不甚在意地看向聞人雋:“你帶我來藏書閣做什麽?”

聞人雋像與周遭隔絕了般,繼續不言不語,只是徑直上了樓,步子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直到蹬蹬蹬地上了最頂層,駱秋遲卻站在樓梯口不肯上去了,雙手抱肩挑眉笑道:

“你不會藏了什麽寶貝在這吧,是我那袋金葉子和小衡的屍骨?說起來你也夠心大的,沒事去挖那柳樹幹什麽,也不嫌晦氣……”

聞人雋悶頭折回,一把扯過駱秋遲,將他往樓上帶,一路穿過書架箱櫃,一口氣不停歇地走到最裏頭,總算停在了窗邊最偏僻的那處角落裏。

“我說你究竟想幹……”

駱秋遲話音未落,聞人雋已經松了他的手,猛地抱住了他,放聲大哭:“老大,老大你沒死,你真的沒有死,太好了……”

她在他懷中哭得昏天暗地,淚水將他衣裳都打濕,哭到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你就是想找個地兒好好哭一場?”

駱秋遲有些哭笑不得,聞人雋卻在他懷中用力點頭,這麽久以來,沒有人知道她多麽壓抑,她憋著一口氣,從青州回來後的日日夜夜裏都沉郁在心,直到此時此刻,才能在這無人的閣樓頂層徹底宣泄出來。

“行了行了,小猴子,都當了師姐的人,怎麽還哭得這麽慫啊?”

駱秋遲拍拍聞人雋肩頭,見她仍是沉浸其間,忽地冷不丁冒出一句:“大了。”

聞人雋一頓,淚眼朦朧地擡起頭,抽噎道:“什麽大了?”

駱秋遲摸摸下巴,笑得不懷好意:“從一馬平川到雙峰微聳,才一陣子沒見,你那付師兄手勁不錯嘛,不愧是竹岫書院第一人啊。”

聞人雋遲緩地眨了下眼,猛然回過味來,一下收回雙手,漲紅著臉抱住胸前:“老大,你,你真是……太下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