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顧磐磐就問:“燕承哥哥,進這個醫書局,是吏部直接選調,還是可以由誰舉薦……”

“是吏部擬名單,但這是皇上提出設置的機構,最後的名單都要皇上親自審定。”

她又道:“那你知道醫書局設多少職務與員額人數麽?”

邢燕承就給顧磐磐講得更詳細。

醫書局是設在編修院底下的,要取一批醫學的人才,一批校讎的人才。

醫士這邊,又分定職與散職。

定職是保證書籍勘正的完整與延續性,至於邢燕承等散職,主要是為借群力,集廣智。遇到傳本有歧,記載不一,或是病情醫案有疑難爭議時,就以局內集議的方式,共同商定。

定職有職數,散職卻沒有定額。

顧磐磐了解清楚,又向邢燕承請教了些問題。

兩人分開前,邢燕承原本想再說些什麽,可想著顧磐磐才回容家,還是沒有多說。

顧磐磐就想著,她若是回家找爹將她安置進去,怕是會招人議論,她也不想被人說是利用父親的權力進的醫書局。

更何況,要由皇上親自審定,找燕承哥哥舉薦也沒有,看來還是只有直接找皇上。

可她很快又想起,皇帝咬她的耳珠……

顧磐磐很是糾結,煎熬。

——

皇帝這兩日很是繁忙。

五月正是皇帝登基滿一年,除了政務外,又是大允歷來國朝大覲的時間,雖然在月末,但總的算起來,這個月的事務要排得緊些。

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件大事兒。

皇帝專程接了孟宏簡回京,卻這樣久沒有動作,大家都在猜測,皇帝到底想給孟宏簡安排一個什麽位置。

果然,皇帝今日在召眾人商議東南水師軍務時,借故貶謫門下省侍中,力排眾議,要授孟宏簡為侍中。

容定濯當然不答應,君臣兩人不歡而散,心情皆不佳,一肚子的火。叫其余諸多大臣更是膽戰心驚。

容定濯離宮後,倒是去了趟大安寺。

他與智因法師約好,為了顧磐磐的事而去。

大安寺只接待皇家與少數權貴。

容定濯到了之後,卻遇到一名女子,正是親自來上香的喬貴太妃。

喬貴太妃名喚喬螢,見到容定濯,也是詫異。這位相爺雖讀的是聖賢書,對佛經道典亦信手拈來,卻從不是善男信女,今日非特別日子,竟出現在大安寺。

兩人對視片刻,喬螢主動先道:“相爺。”

容定濯淡淡道:“娘娘。”

“相爺還在怪本宮?”喬螢觀察他容色片刻,緩聲說:“相爺的知遇之恩與照拂,本宮一直都銘記在心。”

容定濯笑了笑,唇角帶著譏誚,說:“豈敢。太妃對皇上盡忠,正是應當。”

兩人都懂,這個皇上,自然不是那已長埋底下的老皇帝,而是當今新帝。

這個盡忠,亦是指政治立場的選擇,而非男女的情愛糾葛。

雖然如今的貴太妃,站容定濯還是站隋祉玉,都對大局沒有任何影響。

然而先帝還在的時候,喬貴太妃能起到的作用,卻是頗大的。

喬貴太妃也微微一笑,道:“相爺,本宮心裏,始終對相爺是敬重與感激的。本宮不會做有損相爺之事。”

喬螢是容定濯送到先帝身邊的,是為自己埋下的棋子,然而,喬螢原本就是老太監羅虛的人,竟是為了隋祉玉做了嫁衣。

喬螢也沒有與容定濯多談的意思,兩人很快便分開。

只是回到宮裏不久,這位喬貴太妃卻突然暈倒,驚得侍從趕緊去請太醫,還有人稟報了皇帝。

——

隋祉玉過來的時候,喬貴太妃宮裏,除了兩名女醫,還有邢燕承和一名老太醫。

眾人見到皇帝來了,都是行禮問安。

隋祉玉便問邢燕承:“娘娘怎麽回事?”

邢燕承時常為喬貴太妃診視,對她的病情很清楚,答:“娘娘突發喘症,加之這幾日休息得不好,氣血虧缺,以致暈倒過去。”

他隨即補充道:“娘娘這兩日連接夢魘,憂思過度,睡不好覺。還是之前那藥的損傷太過。”

昔日艷冠群芳的喬貴太妃,如今披散著長發,雙唇淡白,肌膚也白得有種透明之感,因為病痛,令她雙眉微蹙。身上又是一襲淡雲薄霧般的水藍衫子,哪怕是病了,亦美得叫旁人難及。

隋祉玉微微蹙眉,便又問:“好端端的,怎的夢魘。”

喬螢這時已緩過些來,幽幽轉醒,見皇帝過來,心裏的積郁也似頓時消散大半。她也知皇帝近來忙,她能見到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喬貴太妃便道:“你們都退下。”這個你們,自然是指皇帝以外的人。

眾人應是。屋裏很快只留下皇帝,喬螢和照顧喬螢的貼身婢女。

喬貴太妃撐著坐起來,望著窗戶透進的光亮,自嘲一笑:“皇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這兩天,我總是夢到很多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