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瑯環秘境(七)(第2/3頁)

她橫下心將他架了起來,“跟我走,找出路。”

“秘境這麽大,還是一個三千小世界,怎麽找得到出口?”夏軒像只無頭蒼蠅沖撞了這麽久,已然灰心喪氣。

白梨將手心那枚黑珠給他看,黑珠中淡青色光芒閃爍,“這是扶乩琴的靈光,循著琴聲走,或許能找到出路。”

綾煙煙眼瞳亮了亮。

這是李成言回憶時提及的,替他擋下紊亂琴音的微光。

這麽多年過去,扶乩琴離了真正的主人,琴身腐朽,在永無止境的貪婪爭奪中磨光了靈氣,這抹微光卻猶如灰燼中最後一點星火,死守著主人的初心。

暴雨沖不淡的琴聲,宛如梵音滌蕩漫天血光。

山路險阻,崎嶇難行。

琴聲逐漸由潺潺溪流,變作洋洋大河。

扶乩琴依舊躺在樹下,位置和白梨初見時未動分毫,旁邊多了兩人。

李成言和李成蹊守在琴旁,替它抵擋天劫,兩人皆是遍體鱗傷。而這株樹幹虬結的參天巨樹頂部,居然有一道裂隙,猶如鴻蒙之初雞蛋殼一般的混沌世界,被頂天立地的巨人生生撐開一道縫隙。

裂隙中露出鹿門書院欞星門一角。

秘境內血流漂杵,秘境外風平浪靜。

三個人趕到樹下時,周圍已經攢聚了一大群人。

“走不出去!”有人抱頭哀嚎:“裂縫太小了!走不出去有什麽用?!”

有人氣急敗壞想砸琴,李成言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撞開,將琴護在懷裏,喝道:“誰敢傷琴!”

琴中殘余的靈氣實在太薄弱,撐開這一條裂隙,幾乎已經將它逼得魂飛魄散。

李成言目光搜尋,看到綾煙煙一眾,擠開人群跑到她們身邊,“能不能借姜道友長鯨劍一用?”他指著那條不斷擠壓變形的裂隙,仿佛抓到救命稻草:“長鯨劍一定可以把它劈開!”

一劍搬山倒海,山川倒灌,一劍劈分五嶽,四方皆驚,是為長鯨。

姜別寒半跪在地,撐開眼皮,又緊緊閉上眼。

李成言被一句話堵住喉嚨。

“劍,已經碎了。”

這回是徹徹底底地碎裂,無法補全,所有退路都被堵死。

姜別寒閉著眼,這一回的無力感,比上次在飛舟上時愈加沉重。

最令人絕望的,不是陷入兩難的絕境,而是根本沒有選擇。

“這個可以嗎?”

一個細弱的、發抖的嗓音,顫顫巍巍地響起來。

人群中走出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手心捧著一道赤金劍氣,她帶著些許畏懼與感激的目光,落在姜別寒身上。

“哥哥你忘了,你給了我這個。”劍氣在她手中光芒更盛:“我……一路平安走到這裏,它還沒有消散。”

那一點赤金的光,點燃了姜別寒眼底死灰。不等他自己掙紮著站起身,三個人已經扶住他手臂。

“離了這把劍,你什麽都不是。”少年將劍鋒折斷時,輕蔑地吐出這句話。

“你錯了……”姜別寒低聲自語:“手中無劍,心中當有劍……”

一道金色長虹劈開天幕。

遠處劍冢內失韁野馬般橫沖直撞的磅礴劍氣,仿佛找到了能令它們俯首帖耳的將領,猶如一道道雪光四濺的流星,拔地而起。

劍氣沖天。

扶乩琴迸濺出不啻於劍氣的金光,和劍氣一同撐開那道縫隙後,終於油盡燈枯,燒盡最後一捧薪火,照亮了這片永夜。

潑天雨簾中走出一道人影。

沒了那件水火不侵的法袍,少年被雨淋得渾身濕透,雨水沿著鬢發流到下頜,從身旁飛過的人影,都在往一個方向奔逃,而他逆著人流往後走。

嶙峋不平的山路是刀林劍海,泥濘渾濁的雨水是滾沸巖漿,他踩在上面,卻如履坦途。

琴聲在這個方向變弱,手心的鞭笞卻一道比一道疾厲。

他找到那座洞府,石扉洞開,卻空無一人。地上擺著他的衣物和玉牌,角落裏的白子四分五裂,埋沒在汙泥中。

意料之中,她不可能就這麽乖乖待在原地,但秘境如此漫無邊際,那三人宛若滄海一粟,她能去哪裏找?

找不到人,就不可能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

薛瓊樓盯著那枚碎裂的白子,短暫佇立片刻,又走進雨幕中,甚至走到了那片密林的邊緣,不放過每一處角落。

幾個忙於逃命的人同他擦肩而過。

“你走錯了!”他們在耳畔喊:“應該往這邊走!”

從方才起,這些人便蜂擁往那個方向奔逃,薛瓊樓腳步停頓一瞬,有個意料之外的猜測呼之欲出。

“有位俠士找到出口了!就在那邊!”那幾人見他反應平平,以為他不相信剛剛說的話,又強調了一遍:“快走吧,不走就來不及了!”

“俠士?”

“是第一場比試中那個劍修。”因為擂台上突生變故,那些人對姜別寒印象深刻,細致地解釋:“身邊還有三人,看上去和他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