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陵園·圍殺之局(八)(第2/3頁)
他微怔:“那你要怎樣?”話說出口有些追悔莫及。
她果不其然笑了起來:“你幫我把禁制解開。”
薛瓊樓不說話,她又連忙補了一句:“我不跟著你走,你去做什麽我都不攔著你!”
“說得你好像攔得住我。”他一針見血地嗤笑。
白梨窘迫不堪:“打人不打臉啊!”
薛瓊樓審度地看著她,她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閉上眼睛,“你走的時候我不看。”
面前人還是不出聲,她刷地睜開眼:“你不會要挖我眼睛吧!”
他唇角漫出一絲笑意,兩根手指輕按在她眼下:“你怎麽知道我是這樣想?”
“我開玩笑的!”白梨抱起肩膀扭動著挨到墻角:“你別那麽認真!”
少女側躺在地,發絲淩亂,脖頸上血痕如霞,震驚茫然而無助地睜大眼,一副飽經風雨蹂.躪的模樣。
可惜她面前的少年全無憐憫之心,起身便走。
“等會兒啊!你至少把屍體挪走,我怕詐屍!”
白梨目光越過他肩膀,陡然間看見一條黑影在移動。寇小宛還沒死透,正趁著兩人磨蹭,悄悄把自己腦袋抱在懷裏,提起裙擺想從窗戶逃出去。
她心急如焚:“寇小宛想逃!”
寇小宛手裏的腦袋嚇得花容失色,不等她倒下來裝死,三道金光迎面襲來,將她身軀釘在墻面上,腦袋咕嚕嚕滾倒兩人面前。
她似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表情狠厲:“你們別得意得太早,等主人重塑法身,你們五個誰都逃不了!”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話,整片夜空倏忽間亮如白晝,狂風掃卷,門窗在風中發出被生生撕裂的哀鳴,屋內碎裂一地的花盆、床榻紛紛向一側傾倒。
隱約間有一個巨大的影子,從空中飛掠而過,留下一道猙獰而模糊的殘影。
寇小宛如癡如醉,“主人出來了……”
白梨已經開始佩服自己的膽量,居然能對著一顆血肉模糊且還在說話的頭顱面不改色。
薛瓊樓不耐女人的神神叨叨,一揮袖子,一股清風將這顆頭顱掃遠,咕嚕嚕又滾到墻角。
白梨身側的五枚棋子也化作一縷細流,回到他掌心。她試著動了動手腳,身上的禁制已經解除了。
“你怎麽……”她扭著手腕,試探著問:“怎麽又放開我了?”
“跟我走。”他扔下一句話,自己先出了門。
白梨滿腔好奇又怕他反悔,不敢多問,剛探了個頭,便被天際奇異詭譎的景象震懾。
她終於知道剛剛掠過去的那道巨大白影是什麽了。
那是一具白骨。
白骨端坐在雲海之上,漆黑的天幕如同濃稠黑墨,從兩只碩大的眼洞中流淌出來。
它身上披著一件老舊的僧袍,布滿蛛網一樣皸裂的細縫,在風中獵獵作響,猶如一面遠古戰場的旗幟,而盤坐在雲端的白骨便是遠古神明,煌然不可直視。
無數道滾滾黑煙如溪流匯入大海,從四面八方匯聚到白骨身上,自它腿部開始,緩慢地凝聚出血管經脈肌肉,空蕩蕩的僧袍下有了兩條腿的實形。
黑煙中傳出男女老幼的悲鳴,如泣如訴,一條條散發著幽弱瑩光的人影被扭曲擠壓,成為白骨血肉的一部分。
白梨感覺手臂一涼,低頭一看,身旁一個身材細瘦的小孩正徐徐經過,寬大的衣服麻袋似的套在他身上,臉色慘白,宛若遊魂。
小孩擡起頭,兩只黑漆漆的眼瞳沒有一絲眼白,臉上盛開一張巨大的蛛網。
白梨被嚇得差點魂魄離體,冷不防一只手拎著她衣領,把她往後帶了一下。
一道裹挾著尖利瓦礫的滾滾黑煙從面前擦過去,飛速竄向雲海上的白骨,所過之處,草木被犁出一道刀砍斧鑿一般的裂痕。
她剛剛若往前邁一步,腦袋至少削禿一層皮。
薛瓊樓松開她衣領,目不斜視:“看好前面。”
白梨戰戰兢兢,像只小雞仔,緊緊跟著母雞。
他笑得有些嘲弄:“你現在還敢一個人?”
寇小宛再怎麽兇神惡煞,跟這些摧枯拉朽的黑煙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這樣的處境下,一個人揣著一枚玉牌孤身犯險,完全就是在找死。
“不敢。”白梨能屈能伸,轉眼和他一笑泯恩仇:“除非跟著你。”
薛瓊樓看著她若無其事的笑臉,稍有不習慣。
他從來都是講究以利換利卸磨殺驢,何曾如此不求回報地帶著一個拖油瓶。
偏偏這個拖油瓶還不知天高地厚。
廢棄的小屋內,寇小宛頭顱上的皮肉如泥沙垮散,一只渾身金光潺潺的蠱蟲摸索著爬出來,循著兩人足印,悄悄攀附上少女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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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妙儀立在白骨法身的肩膀,突然有所察覺,盯著指甲蓋裏那只還未孵化便夭折的幼年蠱蟲,目光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