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風陵園·圍殺之局(七)(第3/3頁)

寇小宛以一種打理藝術品的認真態度,剝開她衣襟,她突然冷冷道:“到此為止,否則你會死的。”

寇小宛一愣,好似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想嚇唬我?”

床榻伴隨著這聲冷笑斷為兩截,白梨一下子陷了進去,卡在縫隙裏不上不下。

鏘。

一把寒光凜冽的匕首紮在她耳畔,劍刃吹毛斷發,帶著一陣冷風呼嘯著卷上耳廓。

白梨渾身僵直,動都不敢動。

寇小宛笑道:“你倒是再口出狂言啊?到底誰會死?”

鏘鏘鏘!

又是三把匕首紮在臉側,其中一把還擦破了她頸上的皮膚。

白梨頸上涼颼颼,欲哭無淚:“都這個時候了,你快出來啊!”

寇小宛以為她在向同伴呼救,只可惜這個時候那幾人應該還被困在法陣中,進退不得。她不以為意地按住一把匕首,慢慢朝她脖頸擦過來。

因為花香的緣故,白梨背後熱得像有成千上萬只滾燙的螞蟻爬動,脖子以上涼颼颼,整個人被卡在床縫裏不能動,像一條被沖上岸的魚,翻著白肚皮撲騰。

冷冽的刀刃像蛇信子舔上脖頸。

“別忘了上回誰替你主人處理傷口,你欠過我人情的!”白梨口不擇言:“你你你簡直和你主人一樣忘恩負義啊!!”

“你到底在和誰講話?!”寇小宛終於不耐她的聒噪,五指凝聚著凜冽寒意,擡手猛刺,冷不防一道金光迎面飛襲,狠狠刺穿她剩下半張臉,霎時間一片血肉模糊。

這道來勢洶洶的金光曇花一現,乳燕投林般回到白梨衣襟內。

寇小宛捂住傷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身上還有什麽東西?!”

白梨暗暗松了口氣,穩如泰山:“你傷不了我的!”

“不知好歹!我把你頭摘下來當花瓶!”

寇小宛不信邪,這回還沒擡起手,又是數道金光交織成一張巨網,將她整個人網得四分五裂,一襲如百花綻放的彩裙汙血團簇。

血雨傾盆,這條血人直直往白梨身上倒。

“喂!喂!別過來!別往我身上倒!嘔——”

白梨頭皮都要炸開,危急關頭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鹹魚打挺掉進床縫裏,血弧濺滿整片衣襟。

寇小宛滿臉鮮血,恍如一只瀕死的彩蝶,細瘦如枯骨的手擠進床縫,想把白梨撈起來。

一道更淩厲的金光從天而降,當頭一斬。她頹然縮回手,整個人被一斬為二,血絲牽連,生生憑著最後的意志將兩半身體接回去,腰間絲帶橫掃,陰狠的嗓音在屋中回蕩:“既然來了就別想出去!”

血淋淋的絲帶噗嗤一聲刺進皮肉,那人似是百密一疏,但步伐不停,溢滿血色的黑暗裏又掠出一道白虹,橫著一抹,女人美艷的頭顱橫飛出去,在墻上撞出一個滾圓的血印,一路彈跳著滾到一雙雪白的靴子底下。

鮮血順著衣擺汩汩淌下,薛瓊樓捂緊腰間再度崩裂的舊傷,滿床濺射的鮮血刺入眼簾,薄薄的皮囊垂下來,透著一絲血色,熟悉的眉眼已經成了一朵凋敗枯死的花。

腳步遽然凝滯。

萬籟無聲。

窗外花影猙獰,仿佛一場瀕臨謝幕的屠殺盛宴,蒙上一層死亡的陰翳。

他佇立在黑暗裏,手慢慢放上床榻,柔軟的被料恍若一片荊棘,將手心紮得鮮血淋漓。

茶館裏,男人擦去手中的假血,將麻雀放到桌上,“既然厭煩這種小家夥,為什麽又不希望它死呢?”

“成天在眼前撲騰,的確很煩。”綁在椅子上的少年偏過頭,躲開目光,有些為難地回答:“不過,我家沒有麻雀。偶爾叫幾聲……挺熱鬧的。”

檐下並排懸列的釉瓷盆景、雅致的雕花門窗糟了池魚之殃,砰砰砰依次炸開,木屑、泥土、花葉紛紛揚揚地落在少年肩上。

薛瓊樓沉默地垂下頭,看到床縫裏卡著的一片淺杏衣角,眼底一抹光忽地重新亮了起來,像黑夜中一點孤燈,光彩綻然。

他俯身半跪在地上,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擠在床縫裏的少女渾身浴血卻無半點森然之感,鮮活而可親。

胸前的衣襟鼓鼓地擠出一條白魚,她展顏一笑:“你的魚,它沒事。”

薛瓊樓看一眼自己的玉牌。

白梨眼睜睜看著他面色一瞬變得精彩紛呈。

玉牌是空的。

被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