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黃山長的笑容都沒了,還有人不識趣地問:“黃山長,甘先生是回到金陵了嗎?”

黃山長好歹也是已經大有成就的人,表情管理還是很到位的,他很快恢復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甘兄說他有事,這次文會來不了了。”

至於對方要去哪,黃山長卻是只字未提。

其他人見吹錯了方向,都有些訕訕然,不過這甘先生一向特立獨行,等閑不會給別人面子,不應邀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他們紛紛轉了別的話題,改為誇起旁邊的黃山長愛徒來,爭取消除吹捧失誤帶來的淡淡尷尬。

侍立在一旁的學生正是邱文敬,他感覺黃山長情緒不對,馬上發揮自己作為弟子的用途,代替黃山長與其他人吹來捧去。

見黃山長興致不高,明顯不會出面去噴國子監搞的新式文會,眾人便也識趣地不再多留。

人都走了,邱文敬才關心地詢問黃山長:“老師,甘先生那邊可是出了什麽事?”

黃山長說道:“哪裏是出了什麽事,是張鴻羽那邊截了胡。”

這就是黃山長剛才差點失態的原因。

國子監祭酒姓張,自號鴻羽,張鴻羽指的便是這位張祭酒了。

黃山長在學生面前連姓帶號地喊,著實是被氣到了。

黃山長在文壇雖然聲名顯赫,仕途卻不甚如意,只能尋機辦了個書院擴大自己在士林中的影響力,偏這張鴻羽樣樣不如他,卻到哪都很吃得開。

同樣是校長,張鴻羽是有編制的,往來的都是官宦人家;他是私立的,什麽學生都得捏著鼻子收,難得遇到個家世好的,人家家裏還不一定樂意孩子跟你學,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次湖山書院要辦文會時早就已經廣而告之的,他就不信張鴻羽不知道,張鴻羽就是故意搞這一出來和他們湖山書院唱對台戲。

邱文敬也看過國子監文會的宣傳單,同樣覺得對方是沖著湖山書院的文會來的。

要是尋尋常常辦文會,國子監肯定沒法和他們比,現在國子監是耍詐!

邱文敬說道:“學生覺得國子監這次的文會,與那《桃花扇》選角有些相像。”

從賽制來看,兩者自然大不相同,只不過那種“我一般不搞事,一搞我就搞大事”的勢頭總讓人忍不住把它們聯系到一起!

黃山長擰眉略一思索,說道:“聽說那《桃花扇》選角是定國公那小孫子搞的,那小孩確實是國子監的生員,難道這主意是他出的?”

邱文敬心咯噔一跳。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東郊與徐昭明一行人不期而遇,他故意邀請那群不學無術的小紈絝來文會,難道那天他把他們刺激大了,弄得他們憋出了這麽個文會來?

想到國子監文會的宣傳單是太平書坊派發出來的,邱文敬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斷。

不過在自家老師面前,邱文敬當然不能主動把鍋背了。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可能要怪學生,學生與徐賢弟他們不太對付,他們許是聽家裏人提起我們湖山書院要開文會才會去攛掇張祭酒跟著開。”

黃山長冷笑說道:“這怎麽能怪你?要是張鴻羽自己沒那個心思,誰攛掇得了他?”

師生倆同仇敵愾地罵完國子監一幹人等,又開始琢磨起請誰來替補,最後敲定一個不錯的人選:黃山長剛出喪期的好友楊誠修。

這位誠修先生寫詩一流,早些年就出了不少佳作,與黃山長相交甚深,兩人志同道合,時常書信往來,請他來救場也算是幫他打響出喪期後的第一炮,好叫上頭想起有他這個人。

這年頭當文官,可不能光靠埋頭辦事,還得會經營自己!

黃山長師生倆的打算暫且不提,整個金陵城早已因為國子監這場文會熱鬧起來。

這百人團選拔就在這幾天了,據說下至三歲、上至八十歲都能去參選,只要過了面試就能成為文會的百人團成員之一,接下來有機會成為擂主!

國子監對自己的學生可真狠,從整個金陵城裏選一百個精擅詩文的人可不難,哪怕有很多人不願意給國子監捧臭腳,還是會有許多真正的能人對這種挑戰賽感興趣。

要是到時候選手們統統慘輸給百人團,那他們國子監可就丟大臉了!

有人想去湊個熱鬧,有人想去打國子監學生的臉,反正甭管存著什麽心思,國子監文會的熱度算是徹底炒起來了,每天拿著報名表直奔國子監文會面試地點的人絡繹不絕。

國子監內也開始在課堂上選拔另外四名挑戰者。

求學生涯枯燥乏味,不僅國子監的學生們厭煩,負責教學的老師們也覺得沒搞頭,難得有這麽個活動來緩解一下夏天的燥熱與煩悶,大夥都積極相應張祭酒的呼籲,紛紛摩拳擦掌準備應對挑戰。

作為始作俑者的盛景意一行人仍在聚眾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