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穆鈞抿著唇。

他聽出來了,她在罵他有病!

盛景意才不管穆鈞高不高興,下一位選手已經出場了。

這選手穿著一身素色衣裳,挽著婦人發髻,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在眼淚裏浸過似的,透著股難言的悲苦來。

她一開腔,盛景意立刻坐直了身子,這嗓子太妙了,天生帶著股纏綿淒婉,配著琴聲聽來如泣如訴。

盛景意翻開報名表看了眼,發現這是個官伎,叫施向晚,應當是取自“向晚意不適”一句,人如其名,整個人都透著種“只是近黃昏”的哀婉。

識貨的顯然不止盛景意一個,觀眾席那群鬧騰的小紈絝忽然都安分下來了,安靜聆聽起這淒惻的歌聲。

在觀眾席奇異的靜默之中,徐昭明幾人齊齊轉身,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讓觀眾席一下子安靜下來。

等看見施向晚一身婦人打扮,幾人都驚訝了一下。因為他們雖然沒限制年齡,但這幾天來報名的大多都是一二十歲的姑娘,鮮少有這種年過三十的人來報名,她的丈夫願意讓她來參選嗎?

在施向晚自我介紹之後,江樂正問出了評委們心裏的疑惑:“看起來你成親了?”

施向晚點點頭,她丈夫是個樂師,兩人一個彈一個唱,倒也相合。

她剛從良嫁人時曾過過幾年美滿日子,可惜近兩年她丈夫好賭成性,欠下巨額賭債,天天有人上門催債,甚至還想逼她做那皮肉生意。

便是在當初她沒從良時也沒做過那樣的下賤營生,她如何能答應,她回去尋老朋友訴苦,老朋友給了指了條路,說是讓她試著參加《桃花扇》的選角。

試一試又不虧,萬一選中了呢?

至於以後該如何是好,施向晚還沒想過。

反正她是賤命一條,大不了學那李香君以死明志。

當然,倘若有活路可走,自然還是活著的好。她辛辛苦苦來世間這一遭,難道只為了受苦受難麽?

施向晚沒提這些糟心事,只說自己六年前從良嫁人,不過丈夫仍輾轉各花樓之間教人彈琴,因此她也及時得了選角的消息前來報名。

對於她這個選擇,丈夫自然是支持的,畢竟丈夫還等著賞金來還債。要是她沒法入選、拿不下賞金,丈夫才會翻臉!

時至今日,施向晚已經認同老友說自己“瞎了眼”的評價了。可她沒兒沒女,沒有依仗,與丈夫又是結發夫妻……

施向晚等著五個評委的決定。

徐昭明是沒成親的人,他甚至不太懂什麽情情愛愛,只覺得施向晚仿佛天生帶著一股子淒婉哀傷,唱功很好,嗓子也極具感染力,他還挺喜歡的。

唱得這樣好,便是上台挑大梁也是可以的。

徐昭明說道:“旦門適合你。”

趙博士幾人也點點頭。

觀眾席上的小紈絝們也回過味來,覺得這種已經嫁做人婦的美貌女子別有風韻,不少人也舉起牌子表示支持這位已婚美人。

成了親又怎麽樣,成了親又不影響他們聽曲兒,好就是好,與相貌和年紀無關,這才是《桃花扇》選角活動的精髓啊!

盛景意看著施向晚轉身走入旦門,不免嘆息了一聲。

她白天看報名表時聽老張提到過這位施向晚的情況,知曉這又是個遇人不淑的可憐人,有這麽得天獨厚的嗓音和相貌,卻遇到那麽個丈夫!

怪不得她三個娘經常看著她犯愁,要是她家女兒遇到這種情況,她怕是會提刀殺過去。

可惜淪為官伎的女孩兒,家裏人怕是都兇多吉少,哪怕沒有命喪黃泉,怕也已經流放千裏,一輩子都回不來,挑錯了人可不就要任人揉圓搓扁嗎?

穆鈞被晾在一邊半天,始終沒再和盛景意搭上話,見盛景意的嘆息聲免不了開口詢問:“你嘆什麽氣?”

盛景意瞅了眼穆鈞,見他一臉乖巧地坐在那兒,也沒再紮他心。

盛景意不知道穆鈞是什麽身份,不過見他氣勢不凡,出身應該頗不尋常,他們現在算是綁在一起的,她不能咒他翻船,那就指望一下他以後能成就大事了。

只是這樣的家夥,即使將來真能成就大事,估計也不是個仁善之人。

這根小苗兒明顯已經長歪了,強掰也不一定能掰回來,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能掰一點是一點吧。

盛景意娓娓把施向晚的處境給穆鈞講了。

施向晚這種情況,盛景意一般是勸離的,可惜這種事外人一般很難勸得動,只能以後接觸多了再說。

穆鈞聽了,沉默下來。

沒有人會拿這些市井小事來煩他,但他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蠢材。

那位施姑娘應該是沒什麽親人在了才無法和離,畢竟朝廷不允許女子單獨立戶,她若是和離了能去哪裏?

穆鈞說道:“你想幫她?”

盛景意頓了頓,眉眼帶著輕淺的笑意:“如果她需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