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拋開了親情層面, 皇帝徹底將暮晚搖夫妻當工具用了。

暮晚搖不能閑在家裏, 好給言家人一種她十分賢惠的錯覺。她如婚前一般忙了起來, 日日召見各位大臣來談政務。公主府前的馬車絡繹不絕, 官員們排隊排出了巷子,每個使臣都有人等著求見公主, 讓隔壁的言父對這位公主兒媳嘆為觀止。

但言父也不能說什麽, 因為他家二郎大約與公主一樣忙。

十月份的時候暮晚搖和言尚都病了一場, 言家人都沒弄清楚那對夫妻生的什麽病, 二人病好後, 就各自忙碌起來。

吏部作為六部之首, 其官員被稱為天官,而言尚的考功郎, 則被稱為“天官郎”, 幾乎每天都要被叫去中書省、禦書房回話。同時,言尚病好後,他身上又加了一個奉車都尉的官職。奉車都尉也是從五品, 但這是一個禦前官,能夠天天面聖不提, 還掌管一部分軍務。

十一月的時候, 言尚身上再加了一個翰林學士的官位,兼弘文館館主。

其他官職也罷,唯有言尚出任弘文館館主,讓長安官場轟動。言父這樣曾經在長安待過的進士,也深深為自家二郎憂慮。因自家知道自家事, 言二郎實務上絕對可以說得上優異,但是文墨一道,言尚淺薄敷衍,哪裏有資格去當弘文館館主?

作為長安管理書籍最豐盛的弘文館,其館主之位,和言尚有什麽關系?

然而深暗官場規則的長安官員們都知道,弘文館館主,歷來是由未來宰相兼職的。皇帝在為言尚鋪路,可是按照言尚的年齡來說,他不夠資格。歷任弘文館館主無一不是學富五車的大儒,言尚年紀輕輕,又本來在詩文界沒名氣,如何讓人信服?

劉相公都特意來問言尚話,問皇帝是什麽意思。

皇帝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看言尚能否稱職。言尚如果連現在都應付不了,以後自然也不用談。

於是言家人在長安住半年,便見不到暮晚搖和言尚幾次。那兩人各有各忙的事,公主好一些,只用等著官員們排隊來見她;言尚卻是整日見不到人,而言尚偶爾閑下來休沐時,府上排隊來請教他政務的官員,也不比公主那邊少。

言家人為這忙碌至極的夫妻二人汗顏,疑心他們夫妻一天能見到幾次面。

然無論如何,長安最近,除了秦王越來越焦灼外,大體上很平靜。而幽州,卻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幽州遼闊粗獷,物博人稀。堪堪算來,楊嗣已經在這裏待了兩個月了。

兩個月來,書信往來間,長安楊家在和幽州節度使秦氏議親。楊家長安一脈在最近的太子秦王爭鬥中淪為犧牲品,地位搖搖欲墜,容易被其他世家搶而轟之。借助與秦氏的聯姻穩住長安局面,不光是太子的意思,也是楊家本身的需求。

這門婚事,大約只有新郎官不太放在心上。

不管兩家打算如何議親,何時成婚,幽州節度使去問話楊嗣,楊三郎的答案都很簡單——你們看著辦就成。

而楊三郎的精力在和北方遊牧民族你來我往的邊關騷亂上。他日日練兵,帶自己的精裝騎兵去驅逐邊關之亂。楊嗣甚至開拓了一廣闊的馬場,專用來養馬,和邊關的商旅們做生意。

楊嗣很多時候都住在馬場中不回來,他滿腦子都是打仗,整個心力都在戰爭上,讓他的便宜老丈人,幽州節度使對他有很多不滿。

然而楊嗣英俊巍峨。

據說幽州節度使的女兒有一日黃昏時,看到過楊三郎懶洋洋地騎在馬上招搖過市,身後幹練的將士們緊隨其後。夕陽煌煌,小娘子面紅心熱,自此不能忘,非要嫁給這位青年將軍不可。

這一日,楊嗣剛騎著馬從邊關跑了一圈回來。他領著自己親自訓的數千人的兵馬,和敵軍萬人交涉,還小小勝了一場。回來時,眾人都心情愉快,騎在馬上說些葷話閑話。

楊嗣被幽州節度使派來的人來請。

眾兒郎們吹口哨,擠眉弄眼:“楊將軍還不快去?定是秦家小娘子又來偷看咱們將軍,節度使被小娘子逼迫,才喊將軍過去的。”

楊嗣隨意扯嘴角。他對這門婚事態度始終不積極,但是手下將軍都是幽州出身,他自然不能表現得太敷衍。

楊嗣去幽州節度使那裏報到,做好心理準備,想節度使一定是又讓他陪著對方的女兒去逛街買什麽胭脂水粉。楊嗣又不懂這些,那娘子卻總是問他哪種顏色好看……

楊嗣隨意望了一眼,亂七八糟的胭脂膏的顏色裏,他就認得兩種,一種是朱紅,和大魏軍旗的顏色一樣;一種是白色,那誰都認得出。

楊嗣想一個女郎的臉和軍旗一個顏色肯定不好看,於是道:“白色。”

秦娘子便哭著跟節度使告狀:“三郎定是嫌棄我黑。”

楊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