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5頁)

“我肝腸寸斷,可這些有什麽用?”

馮獻遇癱坐在地,目中星火搖動,水光欲落未落。

他終於仰頭,看向高高在上的丹陽公主。對方明麗的面容艷色逼人,那是何等高貴,那才是他想要的。

他喃喃道:“長安……長安。這個地方多麽好,多少人想留下來,可最後,真的又有多少人能留下來呢?”

舍中靜謐。

無人說話。

方桐嘆口氣,目中生起不忍。他軍伍出身,長安崇尚的是文武雙全,如他這樣的純武人是瞧不起的。他看馮獻遇這般崩潰,便有些同情。

而他再看去,見言尚目中光閃動,怔怔看著馮獻遇,似被打動;公主殿下卻面無表情,好似根本沒將這個人的話聽進去。

暮晚搖冷漠道:“你已經訴苦了小半個時辰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天亮我看不到名單,你就再看不到你的女兒了。”

馮獻遇:“殿下!殿下不能放過我這次麽?”

暮晚搖道:“我很理解你的苦處,但是你礙了我的路,我不能讓。”

馮獻遇當即慘笑,他跌坐在地,心想一個公主,怎麽會理解他?

這時,言尚緩緩開口道:“我千古寒士,欲求學,欲求名,自然不易。然人生一世,君子九思。既是讀書人,何以連讀書人的氣節都要丟掉?凡事有可為者,也有不可為者。

“我欲有許多話要說給你,然而話到嘴邊,想你會覺得我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些話便不提也罷。只是世道艱難,人人如此,你可以說是整個世道將你逼到這一步,然而捫心自問……若你妻子病時,你哪怕放下讀書之事,去為她乞一碗粥,帶她去尋名醫,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馮獻遇大腦轟地一空,臉色蒼白,想到了自己妻子最後的病容。

言尚低聲:“你去彌補你的錯誤吧。今年科考不中,還有明年,後年……而哪怕一直不中,又有何妨?你可以去做幕僚,可以做謀士,甚至可以去邊關從軍……你可以走的路太多了,你並未到絕路,你不過是自己不甘而已。”

他背過身,便是不欲再多說了。

暮晚搖示意方桐給馮獻遇松綁,讓馮獻遇當即去找長公主。暮晚搖看言尚心情不佳,她竟難得的生了同情心,伸出手,在他後背輕輕撫了下,狀似安慰。

言尚有些落寞地看暮晚搖一眼,對她一笑,示意自己無事。

這一幕落到身後趔趄站起的馮獻遇眼中,馮獻遇冷笑:“你說的冠冕堂皇,你和丹陽公主之事,又與我的事情有什麽區別?你不也是成為公主的裙下之臣,去跪舔她,去巴結她,去獻身於她麽?”

言尚驀地回頭:“閉嘴!”

他向來清雅的面容,難得流露出肅穆之色。他道:“我與殿下清白之身,豈拿你齷齪的行徑揣摩我與殿下?”

他向暮晚搖道:“殿下,此人口不擇言,不必聽他瘋話!”

馮獻遇怔愣看二人,然後神色古怪。

暮晚搖懶懶看言尚一眼,看出他此舉,還是為馮獻遇說情,不想她給馮獻遇治罪。

暮晚搖才懶得理他們呢,她只要名額改回來就行。

她冷漠道:“方衛士,你親自帶這個馮什麽去長公主府上。”

-----

方桐帶走馮獻遇,那個被綁來的婆子也松了綁。不過暮晚搖和言尚直接就走了,根本沒理那婆子。

言尚有些心神恍惚,他出了門,就走得有些隨意,眼看著不是往後門去,而是進了樓了。

暮晚搖盯著他蕭肅背影看半天,知道今夜馮獻遇的話讓言尚也多了很多思考。她想一想,便也沒有獨自離開,而是跟上言尚,看他要走去哪裏。

眼前忽然燈火通亮,耳邊聽到絲竹靡靡之聲,立在大堂樓前的言尚回過神,驀地一愣,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進了正堂裏。

暮晚搖笑嘻嘻的聲音在後:“回過神啦?”

言尚回頭,見暮晚搖還跟著他。他一下子覺得不好意思,怎能領著公主走到了這種地方。

他說:“是我恍神了,我們回去等馮郎的消息吧。”

暮晚搖:“不,我累了一晚上,要看看歌舞。你與我一起。”

言尚能說什麽呢,他只好掩下自己心頭的千頭萬緒,跟隨著公主,一起登上了樓。

一入了大堂,一切都不一樣了。兩個站住樓前的龜奴眼睜睜看著一個女郎趾高氣昂地走進他們的地方,好像並不是他們這裏的娘子……然而這位女郎太過理直氣壯,倒把旁人襯得心虛,不好意思攔她。

言尚在後,給瞠目結舌的守門龜奴匆匆塞了些銅錢,才進去。

但言尚才進去,還沒怎麽回過神呢,就見剛才還高傲的暮晚搖驀地轉過臉,慌慌地向他大步走來。

言尚茫然間,暮晚搖沖過來,抱住了他的腰,還轉個身,讓自己靠著墻,被言尚擋住。言尚僵硬,溫香軟玉突然沖過來,讓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他面容漲紅地掙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