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4頁)

“殿下你與長公主相鬥,你性格若是強勢一些——而你性格本就強勢,你與長公主一定會鬥得你死我活。今年科考出事,吏部難逃其責。最後事情到了陛下案前,也許你和長公主會各打五十大板,也許我和馮獻遇都能被錄,太子殿下又能從中得到什麽呢?”

暮晚搖順著他的話思考。

她比他知道的內情多得多,言尚一提點,暮晚搖就想到了:“……也許太子的目的,是想將吏部從我三哥那裏搶過來。是啊,太子權勢已經很大了,然而錄取官員的途徑被掌握在秦王手中,太子始終不甘。這幾個月來,太子都在和三哥若有若無地試探。”

她越說越流暢、越肯定:“到最後,也許我和長公主都是輸家,贏的人只有太子。”

言尚默然點頭。

暮晚搖問:“然而這與你有什麽關系?若我為你出頭,你能夠得回原本屬於你的,你為何反而要阻攔我?”

言尚已經下了馬車。

旁邊春華體貼地為他撐起傘,而他立在雨中,向公主車馬拱手而拜:“因我擔不起殿下為我出頭的大恩。”

他在雨幕中擡目,衣袍上很快沾了雨水:“殿下幫我行卷的恩情,我尚且能報答。但殿下為我出頭得罪長公主的恩情,要我如何才能報答?殿下的恩情太大了,我只有以死相報,沒有別的法子。”

暮晚搖沉靜。

其實還有個法子可以報答。

就如馮獻遇獻身廬陵長公主一般,言尚可以以身相報。

然而言尚此話,便是說他不是那樣的人。太大的恩情讓他後退,他都不願以死相報……何論其他呢?

暮晚搖收了一切表情。

她坐在車中,一動不動,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厭惡。

她閉了眼,怒道:“滾吧!”

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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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同情地將傘送給了言尚,看言尚深一腳淺一腳地行在雨中,一步步要走回那永壽寺。

少年郎君背影清落,袍袖潮濕,看著幾多可憐。

春華嘆口氣,心中浮起許多迷惘色。

劉郎如此,言二郎也如此,馮獻遇又為了一個功名和言二郎反目……向上走的路,便這般難麽?

言尚到下午時才回到了永壽寺,中途在泥水中摔了一跤,他回到自己屋舍的時候,已經一身狼狽。

低頭看眼臟了衣裳,言尚嘆口氣。

過了半刻,他重新換了身衣服坐到書案前的時候,怔坐了好一會兒,才抹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攤開案上的書簡宣紙,開始練字,就當修身養性。到長安後,他跟韋七郎結交時,學了這個法子。

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有一筆好字,韋七郎告訴他,想要一筆字,沒有別的法子,只能日日練。寒門子弟看世家子弟覺得羨慕,然世家子弟於才學一道,確實走得更遠。

從那之後,言尚便堅持每天練字。就是心情不好時,他也打開宣紙練字。

如今,蘸著濃墨,反復寫了幾張大字後,言尚的情緒終於慢慢平靜下來,讓他能夠思考一些事了。

他重新攤開一張宣紙,沉默許久,將“馮獻遇”三個字寫在了紙上。

然後,他開始寫自己認識的馮獻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祖籍何處,祖上做些什麽,來長安多久,平時性情如何,與哪些人打交道……若馮獻遇本人在此,會驚恐萬分。

因言尚似在分析他,且分析得極準。

而將馮獻遇的生平寫了整整一張宣紙後,言尚又重新鋪開一張紙,開始寫自己到長安後結識的朋友。通過自己結識的,通過老師結識的,通過師兄弟結識的……整個關系網羅列出來,其實有些恐怖。

因彎彎繞繞間,好似真的有能和長公主搭上線,或者與哪位位高權重之人搭上線的。

若是旁人來看,定想不到言尚來長安不過一個多月,他竟認識了這麽多朋友。

他擅長結交朋友,絕非口頭說說。之前半個月,暮晚搖諷刺他是“大忙人”,也是因為他並不總是只盯著一個丹陽公主府。

他的朋友太多了,他需要一一應對。

而今這個關系網放在了眼前,言尚扔筆,盯著自己寫滿了人名的這張紙,又有些沮喪。

到底是起點太低,時間太短,哪怕他結識了這麽多朋友,在這時沒有什麽人能夠幫上忙。

言尚將所有紙卷成一團,暫且丟開。

靠著古物架,他疲憊地以袖蓋臉,閉上眼睛假寐。

他不覺暢想,若是自己認識的朋友都是丹陽公主那個層面的,那自己想要把此事變得簡單化,就方便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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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氣沖沖回到公主府上,又是發怒了一下午。

也許心情不好,又也許沮喪至極,天剛黑,她就睡覺去了。

憤憤不平、覺得自己被長公主打了臉的暮晚搖將火氣忍了一天,她以為睡覺能好受些。但是她夢到了和親那兩年發生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