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木匣中,靜靜躺著一折子。

暮晚搖打開折子,本是漫不經心,卻越看,目光越凝。

折子上寫的是該如何對付烏蠻勢力。

言石生猜,暮晚搖得罪的,當是蠻族的高層。鑒於烏蠻至今是奴隸制,言石生大膽揣摩,烏蠻有人登王位,暮晚搖得罪的人是烏蠻王。既然得罪烏蠻王,那讓烏蠻王最心痛的,便當是土地受損,族人受損。

據言石生所知,丹陽公主的母家李氏,曾掌管邊軍。此時雖然已經不掌管了,但李氏經營邊軍那麽多年,應該也有些高層軍官至今追隨李氏。那麽可以小股邊軍騷擾,也不與烏蠻開戰,而是擄一些烏蠻百姓,或者火燒一些營帳,再或者挑撥烏蠻和南蠻其他四部的關系……

言石生足足寫了十條可行之策。

暮晚搖:“……”

她捧著這折子,一時間,竟感覺心潮激蕩,一字千金。他是熬了一宿沒睡,為她獻策麽?

暮晚搖捧著折子靜坐時,春華在外敲了敲車窗,柔聲:“殿下,言二郎在外向您請安。”

暮晚搖回過神,她盯著手中折子上的字,抿了抿唇,她壓下心中煩躁,問:“你過來幹什麽?”

車外言石生道:“只是告訴殿下一聲,我將家中剩下的靈溪博羅、我與小妹重新制好的降真香、還有殿下喜歡的糖,都讓春華娘子帶走了。其他還好,糖豆怕化了,特來告知殿下一聲。”

暮晚搖沉默。

言石生有些疑惑的聲音傳來:“殿下?”

暮晚搖幽聲:“你將你家的嶺南名酒,靈溪博羅整壇都送過來了?”

言石生:“是。”

暮晚搖:“要與我喝一杯告別酒麽?”

立在馬車外的言石生怔一下,詫異公主難道忘了,他曾說過他不飲酒的。言石生便再次重復:“我不飲酒。”

暮晚搖聲音悠慢,帶著一份遺憾:“哦。”

言石生見自己送了她這麽多禮,她都壓根沒有下車相見最後一面的意思,心中頗有些失落。

既然公主最後一面都不見,言石生只好無奈地向春華點下頭,便要轉身走了。暮晚搖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你靠近一點。”

言石生看看春華,他向馬車走近一點。

暮晚搖聲音在細雨中幾分妖冶:“再近一點。”

言石生已經挨著馬車了,不得不收了傘。

暮晚搖再道:“上馬車來。”

言石生猶豫下,撩袍踩上登車小凳。他彎身之時,那緊閉著的車門“哐”一聲從內推開,他擡目,片刻怔愣之時,暮晚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將他扯進了馬車中。

下方侍女和衛士面面相覷,見馬車門重新關上。

被拽進車中,言石生趔趄一下,跌坐在茵褥上。一綹發絲落在臉頰上,他擡頭向她看去,正要說句話,暮晚搖傾身而來,摟住他的脖頸,唇貼上他。

言石生雙目瞠大,後腦勺磕在車壁上。他向後躲,暮晚搖卻直貼而來,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他張口欲辯,她眉目一彎,抓住這機會,鼻尖與他輕擦,與他一勾一舔。

言石生半身發麻。

他反抗要推,她貼著他的唇幽聲:“你想讓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嗎?”

言石生便全身更僵。

後背靠著車壁,他頭微微仰,看到她濃黑的睫毛,感受她的溫度。香氣縷縷繞繞,齒間的熱與柔,他手肘一下子撞在了車壁上。

那細雨隔著木楞子窗飄入,又涼,又熱;那地上繁復的茵褥,又旋轉,又鋪陳;

手肘傳來的麻痛,眼前彌漫開的霧起,心頭生起的戰栗,一股股被鎖在冰川下壓抑下又沖破鐵索的沖動……

言石生一動不敢動,想推不敢推。外面盡是侍女和衛士,他甚至連一點兒聲音都不好發出。他屏著呼吸,面容飛快漲紅,唇間氣息融融,就如心頭被蚊子狠狠紮一下。

額頭上向下滲汗,眼尾的紅暈一點點蕩開。動彈不得的禁錮與不為人知的快意同時到來,冰火兩重天下,讓人又羞恥,又沉醉。

汗漬滴下,情不自禁,雙目迷離,言石生擡起手,虛虛摟住她的後背,想回應她……

“砰——”

言石生被一把推下了馬車,多虧下方的方衛士扶住了他。

車中,暮晚搖的聲音沙啞響起:“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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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連城。

言石生站在雨中,身體被淋濕也沒在意,還是言曉舟踮腳撐傘,為二哥擋雨。他失魂落魄的,久久凝視那雨,凝視那遠去的車隊。

恍惚看見最開始,她坐於車下矮凳上,紅裙曳地,側過臉掩著羽扇,看著他笑;

恍惚看見方才,她將他壓在車中,那般戲弄他。

公主的車隊遠去,戴著幕離的春華騎在馬上,回頭,看向身後送行的人。他們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中,劉文吉悄悄的,將春華塞給他的紙條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