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5.9(第2/2頁)

煙沒抽完,他在窗台的泥灰面上按滅了。返身走回來門口處,從椅子上抄起自己的大衣,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這一回,她沒趕他,是他自己走的。

在大門口,柳逾白跟孫媽撞上。

孫媽自然看出來母子兩人又是不歡而散,拉住了柳逾白,不敢多問什麽,只告訴他說:“逾白,如果太太又說了些什麽難聽的話,你千萬不要怪罪她。我想,她一定沒告訴你。”

柳逾白頓下腳步,等孫媽繼續說。

孫媽湊近一步,低聲說:“接到電話那會兒,你爸把你痛罵一頓,還怪罪是太太處心積慮,派你到他跟前,一門心思地算計了他這麽多年。你也知道太太什麽性格,平常這種事能不沾惹就不沾惹,這一回,卻破天荒罵了回去——說就是她派你去的,那又如何,你就願意聽她的話,不像他柳文藻,生個兒子,養了幾十年,卻還是跟他離心離德。”

柳逾白一時怔住。

孫媽嘆聲氣,“你們總是不好好溝通,那怎麽能行?太太不說,可每回你說你要回來,她提前就高興起來了。她心底裏還是關心你的。”

柳逾白心情復雜極了,直到當下的此時此刻,亦是如此。

前後經過,自不可能描述得多詳細,簡要幾句概括給了梁司月。

梁司月聽得沉默極了,半晌才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柳逾白當她問的是,柳文藻居然還好意思去騷擾程淡如這事兒。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他畢竟是我爸,我原想到這兒就算了。現在業界不都說他老了,思想僵化,不適合拍電影嗎?我給他放個長假,讓他好好休息去。”

他擡頭看了梁司月一眼,語氣平淡,“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未免太不給人留一線余地。”

梁司月搖搖頭。她不是要問這個。她放下手裏的東西,擦幹凈手指,起身,走到他面前去。

柳逾白擡眼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她將他的手臂拉開,側身在他腿上坐下,兩手抱住他的後頸,將自己挨進她的懷裏。

柳逾白頓了一下,手臂收回,摟住她。

聽見她早春輕風一樣涼柔的聲音,對他說:“你找個時間,再回南城一趟好不好”

柳逾白故意打趣她:“怎麽,想跟我去見家長。”

梁司月不理會他,“你和阿姨不知道說什麽,那就什麽都不用說,一起坐下來吃一頓,就什麽都好了。真的,我以前跟爸鬧脾氣,就是這麽解決的。”

柳逾白沉默片刻,才說:“你就當我是端著架子,但這一回,我得等她主動喊我回去吃飯。”十幾年,每一回都是他主動,還時不時地吃一頓閉門羹。

“要是等不到呢?”

“聽你的語氣,你不是對我跟她的關系有信心嗎,那怎麽會等不到?”

梁司月笑了,“好啊,我還真的相信,你等得到的。”

說著,沉默了一會兒,梁司月又輕聲地對他說:“你怎麽老是生病啊。”

“……”柳逾白心想什麽叫“老是”,不過兩次生病都叫你撞上了而已。

她呼吸拂在他頸側的皮膚,微微潮濕而溫熱的,“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柳逾白輕輕笑出一聲。他的小姑娘,確實不怎麽會安慰人。跟他一樣的實用主義。

“可以。”他貼著她耳朵低聲道,“……但我要先試用一下。”

梁司月呆了一下,心道這是什麽鬼說法,而柳逾白已經來拉她毛衣的領口了。

她一把捂住,“……你還在生病。”

“又不是斷手斷腳,活動得開就行。”越說,語氣越不正經。

“……你還要去上班。”

“來得及。”他笑著。

最後,一頓早飯吃了一半,剩在了餐桌上。

·

梁司月從前不喜歡冬天,潮濕陰冷,總也見不到陽光。

但和柳逾白在一起之後,她好像愛上了外頭寒風肆掠,卻分毫也影響不到她的這種感覺。

被子是米白色的,舒服的水洗棉質地,她枕著自己的一條手臂,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忽然,鼻子聞到了一股煙味。

她立馬起身去奪,柳逾白手臂卻拿遠了,不讓她夠著。

“你還在感冒!”

“就這一支。”他笑著,額頭上還有一層未幹的薄汗,眉眼卻是舒展的,饜足的神色。

梁司月一面扯著被子遮緊自己,一面斥他,這都是陋習。

柳逾白看她越說越來勁,伸臂,一把將她撈過來,剛吸的一口煙整個渡給她,她頓時嗆得咳嗽出眼淚。

他伸手拍她後背給她順順呼吸,笑得惡劣極了,“不是說要搬上來跟我住嗎?先適應我的陋習。”

“我要收回那句話!”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