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翁婿(第2/7頁)

談論越是深入,蘇牧璟眼中就越是異彩連連,甚至生出相見恨晚的情緒,連一開始對黎銳卿面貌的不待見,都拋到了腦後。

交談至最後,蘇牧璟到底沒忍住開口詢問:“玉清你既然學識這般豐富,當初為何未走文路,而去做了武官?”

黎銳卿斂下眼睫,低眉淺笑:“彼時家貧,並無銀錢供我繳納束修、購買筆墨紙硯,再加上我為家中最後一位獨苗,總想為家母、也為自己博一份前程,剛好當時邊境動亂,便前往了邊關效力,之後就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黎老太叔公也道:“當初他父還在時,玉清也去過學堂,且天資上佳,常得誇贊。之後聽聞他去了邊關,棄文從武,我還很是扼腕過一段時日。”

事實上,黎銳卿隨著黎母回到劉家那邊討生活後,也上過幾年的學堂,只是之後不知因為什麽緣故,還是棄了文從了武。

但現在既然黎銳卿選擇含糊而過,他自然不會在這種場合多話提起。

黎銳卿向太叔公拱手行禮:“彼時承蒙太叔公幫助良多,玉清心中感激。”

黎老太叔公連連擺手,想想曾經那段年月,以及黎銳卿這些年受到的苦,他也跟著嘆出一口氣。

“以我方才與你的交流,你在書本上並未放棄過學習。”蘇父捋著美須,得出結論。

“畢竟是幼時執念,在有了條件後,還是想盡可能地多學習一番。都言說活到老,學到老,更何況晚輩現在還不老。”

蘇父眉梢越發舒展:“有這向學之心便是大善,若有疑問,可隨時來尋我解惑。”

黎銳卿當即起身對蘇父行了一個大禮:“玉清心喜,多謝伯父。”

蘇父撫須大笑,蘇潤允和蘇潤臧在興奮退卻後,開始清醒,兩人面面相覷。

他們挺想提醒蘇父,哪怕再欣賞也別忘了他們先前的計劃,別一個勁兒的誇人,把人給誇飄了。

但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張嘴。

主要是現今的狀況,他倆實在沒有開口的底氣。

等蘇父與黎銳卿又聊過了一個段落,黎銳卿轉身對蘇潤允和蘇潤臧道:“我家中有兩位養子,名為黎川智、黎川忱,一個十歲,一個八歲,他們在家鄉時都讀過一陣子的書,最近剛剛調養好身體,只在入學一事上並無頭緒,現在想要尋個啟蒙學堂,不知允弟和臧弟是否有學堂推薦?”

這個蘇潤臧還正好知曉,於是開口道:“我家中三弟便在諸秀才的學堂中讀書,若你那兩位養子不嫌城東距離遠,可與我三弟一起進學。”

“如此大善,只是不知那諸秀才對於入學者可有門檻。”

蘇潤臧想了想:“諸秀才那邊要求不算太高,只一點,不收毫無基礎的蒙童,最好在家中提前學過一段時間。不如這樣,剛好最近距離我與大哥前往府學報道還有段時間,黎兄可將那兩個孩子帶來,我們為你把把關。”

蘇潤允坐在一旁,看著正眉宇飛揚,侃侃而談的蘇潤臧,眉梢微擡,看向黎銳卿。

他感覺這個節奏有些不對。

按照他們最開始的計劃,應該是先用學識打擊對方,再轉移輕松的談論話題,給對方一點甜頭。但是現在卻怎麽變成了對方先用豐富的學識打擊並收服了他們,之後再轉移一個輕松的話題,將家中養子這個弱點主動往他們手中送,以表誠意,讓他們安心?!

蘇潤允看著還沒有反應過來其中彎彎繞繞,已經興致高昂地詢問起黎銳卿那兩位養子學習進度的蘇潤臧,抽了抽嘴角。

黎銳卿注意到他的表情,眼底飛快滑過一抹笑意:“允弟可是有何高見?”

蘇潤允放下茶盞,笑得眉眼彎彎:“不過是略有感慨,明明與黎兄年齡相差並不多,處事及學問上卻相差遠矣,心中慚愧。”

“允弟過謙,你忘了我們還有四歲的年齡差?允弟能夠少年得中秀才,已是厲害得緊,換我,也不一定能夠做到更好。”

文人科舉需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登階而上,不似武將,只要功勛跟得上,就能飛快高升。

只不過前者會安穩一些,後者是將頭顱隨時拴在褲腰上玩命罷了。

蘇潤允連忙謙虛,心中卻想著,玩不過就是玩不過了。

不過他們現在玩不過一個官場老油條也並沒什麽可失落。

且再往後看,等他在他身邊再熏陶熏陶,學到了他身上的全部精髓,就不相信有一天他會玩不過他!

次日,黎銳卿果真將家中兩位養子給帶了過來。

兩個孩子身形纖瘦,據聞已經被帶回黎府四個多月了,卻還是瘦地不行,面上也仍沒被養出多少血色。

見幾人疑惑,黎銳卿為他們解釋:“這比他們剛來黎府時,已經長出了些肉了。我最開始尋到兩人時,他們一個母親病逝三年,自己一個人在土裏刨食,被餓得皮包骨頭;一個獨身住在破廟,被打傷了手臂,不能動彈。現在是忱哥兒確定自己握筆無礙,才向我提出的讀書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