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喻見從床上坐起,把手機扔被子上。

她枕頭邊的果盤裏還剩幾顆草莓,水果叉攤在盤子中央,叉頭顏色有紅有綠,最後一片獼猴桃的殘渣還戳在上面。

蔡晉同在電話裏說他快到別墅了,讓她準備準備,孟冬的記憶恢復了一點。

手機屏幕已經暗下,她還坐在被子裏,腦中似乎在走馬觀花,但一會兒回神,又覺得腦子裏空空蕩蕩。

或者也不是空,而是像這朦朧不清的天氣。

喻見望向陽台外。

最後她還是爬出床,翻出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外套她不打算換,現有的衣服裏,只有這件黑色羽絨衣的帽子夠大。

把毛衣領子翻開,遮住半張臉,再疊加裹一圈毛線圍巾。

除了呼吸不太順暢,其他都好。

等了沒一會,車子就到了,喻見出門前被喊住,喻母讓她請經紀人進家裏坐坐,喻見應下:“再說。”

車子停在小區外,她戴上帽子出門。

別墅買得早,當年她剛賺第一桶金,錢不算太多,因此買的別墅不算高档,還背了房貸。但以她當時二十出頭的年紀,能夠買房已經很了不起,父母擔心她壓力大,也怕她一有錢就揮霍,還勸她買同小區的小高層就夠了。

那會兒她鬥志昂揚,自然不會像父母一樣瞻前顧後。

從家裏出來,遠遠的能看見掩在霧中若隱若現的小高層,大約現在,她在別人眼中也是若隱若現的。

她稍稍扯松衣領,放進點新鮮空氣,走到車旁,她打開後座門進去,一手還插著口袋,一手去關車門,她邊問:“記憶恢復了?”

“似乎想起一些片段,不算恢復。”孟冬坐在副駕,回答她。

“這就是進步啊,希望就在眼前!”蔡晉同手搭著方向盤,說得很振奮人心。

門關上了,喻見問孟冬:“那你想起什麽了?”

孟冬朝後偏頭,一揚下巴,說:“現在去你家的飯店。”

喻見一頓:“去我家飯店?”

孟冬道:“我對那裏有了一點印象。”

“哦,你最後一次是在那裏吃飯。”喻見不驚不喜,語氣平淡地說,“不會只是想起你吃了什麽菜吧。”

孟冬說得煞有其事:“你有菜單嗎?也許看到菜單,說不定我真能想起什麽。”

喻見接茬:“回頭我拿給你。”

孟冬說:“好。”

別墅離飯店不遠,當初買房時喻見考慮到父母整日起早摸黑地開店,選址特意挑了一個最近的。

因此二十分鐘左右,車子就停在了小飯店對面的馬路上。

能見度雖然低,但依舊能看見飯店四周徘徊著的記者,媒體耐性十足,陰魂不散。

蔡晉同新擔任喻見的經紀人,從前他手上又都是些小藝人,所以他名聲不顯,本人沒可辨性,隔著車玻璃他也不怕被記者看見。

他回頭看後座,喻見雖然扯松了圍巾,但臉還是半遮,至於邊上的孟冬,身為事故當事人,媒體還沒能拍到他的臉。

“說吧。”喻見望著隔座的窗外,對斜前方的人道。

孟冬沒有賣關子,他也看著窗外,說:“前天傍晚我在這裏等人。”

蔡晉同插嘴:“可惜等的那人爽他約了,不然他出事兒,沒可能對方不現身。我就是奇了怪了,你等的那人爽完約也不知道再聯系你?”

這些之前孟冬已經跟他說過了,他現在還是想發牢騷。

“你繼續,看著外面再好好想想。”蔡晉同指望著他“故地重遊”能有更大的收獲。

喻見視線移向斜前方。

“你朋友爽約了?”她一字一句問。

孟冬沒正面回答:“人沒出現,後來我就走了,接下來就發生了意外。”

他道:“在這之前,我也來過這裏,上一次來,路邊的樹還沒上漆,葉子也沒掉。”

蔡晉同扭身,意外於孟冬竟然真回憶起了更多,他不敢說話,怕打斷對方思緒。

倒是後座的人開口了:“是什麽時候?”

孟冬望向臨街的一株樹,說:“上次我踩到了桂花。”

掉落一地的桂花,那是一個秋天。

蔡晉同忍不住說:“那是十月份?兩個月前?還是去年?前年?”

“兩個月前,”孟冬道,“那時也掛著這道紅色橫幅。”

順著孟冬的視線,喻見和蔡晉同擡頭,看見小飯店往上三樓的玻璃上,拉著兩條橫幅,上面寫著碩大的租售二字,還留有聯系電話。

二樓就是喻家原先的房子,這幾年斷斷續續對外出租,目前已經空置。

蔡晉同按捺激動:“你能不能想起當初你來這兒幹什麽的?出差?”

孟冬說:“不是,見個人。”

蔡晉同大力拍腿:“沒跑了,一定是你老婆!”

喻見看向蔡晉同,可惜視線被車椅擋住。孟冬也偏了下頭,一笑,指了下前方:“我在那邊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