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4頁)

對方愈是奮力抗爭,他的出手便愈發重,直到打得這個張捉滿臉血汙,漸漸失了力氣。

看著拳下冒出的越來越多的血,李玄度神情亦變得微微扭曲,喘著氣,咬著牙道:“你方才講的何話?你在京都混過?告訴你,孤當年混在南市,三教九流,什麽人沒見過?似你這種不知死活的東西,在孤面前,也敢驕狂!”

“砰”的一聲,又是狠狠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張捉的腦門之上,拳落之處,鼓起一個大包,血從破裂的皮膚裏,不停地往外流。

張捉已經連痛都感覺不到了,只覺腦裏又是“嗡”的一聲,眼冒金星,人仿佛變成了一條被摁在砧板上的魚,唯一能做的,便是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眾人全都看呆了,沒有想到一向以好狠鬥勇而著稱的張捉竟會被這個看似文弱的秦王給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一張臉猶如開了花,情狀慘不忍睹。

李玄度右拳依舊緊緊地握著,見這張捉徹底不再動彈了,閉了閉目,吐出一口長長的氣,睜眼,一把撒開被他打得完全失了抵抗能力的對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眾士卒見秦王起身,兩道目光掃來,無不膽寒,紛紛趴在地上,不敢擡頭。

李玄度甩了甩手背這才感到發疼的手,對葉霄道:“捆起來示眾三天,以儆效尤!”說完轉身去了。

宿營地的不遠之外正在發生的事,菩珠絲毫也不知情。她洗完澡回來,待長發被溫熱的夜風吹幹,坐到帳的中央,阿姆在她身後,仔細地幫她梳通長發,動作輕柔無比,不叫她有絲毫的拉扯之痛。

耳邊靜悄悄的,靜得似能聽到梳齒插在發絲裏遊走發出的輕微的嘶嘶之聲。

菩珠有種感覺,阿姆這次回來之後,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愛。這讓菩珠感到很幸福,也有點心疼她。

“阿姆,我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菩珠從阿姆手裏接過梳子,自己梳了下頭發,轉過臉,卻是一頓。

李玄就站在帳口,似在看著她梳頭,竟沒發出半點聲音。

概因沙地細軟,所以腳步聲也是無聲無息,連他何時回來,她都絲毫沒有覺察。

阿菊也看到了他,放下梳子,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菩珠這才看清,他的衣擺上沾了不少沙子。

他已很長時間不要她幫他更衣了。

她便坐著,看著他自己慢慢脫了外衣,在帳口抖了抖,抖落沙子,走進來擱下,端起水壺,隨手拿起她的杯盞倒水。

他看起來很口渴的樣子,她的茶盞卻小,他一口氣連著飲了好幾盞的水,端杯的右手上上下下,菩珠便看見他手背上的指根處破了好幾片皮,有血絲還在往外滲,問:“你手怎的了?”

他放下茶盞,搖了搖頭,說無事,他不小心擦破的,同時將那只手往身後藏了藏,似不想讓她再多看。

菩珠覺他反常。

不過最近他和她獨處時,好像一直都有點怪怪的的感覺。

福祿驛舍那晚過後,菩珠想開了,有了新的目標,她真的感到自己比以前開心多了,或許是阿姆回來的緣故,她也笑得更多。但他卻和她相反。

他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最近愈發沉默,好像還懷了點心事。菩珠有時發覺他會看著她,仿佛在出神,但等她也看向他,他卻又立刻挪開目光。

她也有點習慣了,便沒多問,只放下梳子,從隨身攜的一只小藥箱裏取出傷藥,朝他招了招手:“你來。”

他走了過來。

“坐下罷。”

他盤膝坐了下去。

菩珠跪坐在他身邊,讓他伸出手,搭在膝上,往他破了皮的手背上塗了點藥,正想再取傷布稍稍給他裹一下,免得藥膏到處亂沾,手背忽地微熱,低頭,見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擡眼望他。

他仿佛這才驚覺,指微微地松了力道,她便從他的掌握下輕輕地抽出手,繼續取出一卷細紗傷布,拿小剪裁合適的長度,正比劃著,忽聽李玄度問:“姝姝,你為何如此想做皇後?”

菩珠的手頓住了,慢慢擡起眼睛,見他看著自己。

燭火映在他的瞳仁裏,微微跳躍。

菩珠在他的眼睛中,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縮小的影。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挖空心思勾引太子。後來陰差陽錯嫁了我,你又一心逼我篡位……”

“你是幼時家變,淪落河西,吃了許多的苦,所以你追求權力,你想擁有至高的地位?”

菩珠沉默了片刻,剪斷紗布,繼續幫他把那只受傷的手裹好了,擡起眼眸。

“權力在你眼裏,如同糞土。在太皇太後的眼中,是責任和羈絆。而在我這裏……穩固的權力,它好像是讓我感到安心的藥。”

她笑了起來,語氣輕松,似在玩笑:“殿下你又要瞧不起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