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4頁)

這是怎麽回事?自己都把話講得如此透徹了,他為何還是抵死不認?難道是哪裏說得不對?

又難道,這一輩子的事情因為她的到來,和前世並不盡然相同,他真的無意篡位了?

她被這個念頭給嚇得不輕,心裏一陣焦躁,熱汗就冒了出來。

她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不斷地勸自己冷靜,最後去推開窗戶,迎著吹來的夜風大口大口地呼吸,半晌,終於慢慢穩住,腦子也開始動了。

雖然方才他就是不承認他的野心和圖謀,但一個人做過的事,卻是無法抵賴的。

如果他沒有野心,十六歲那年為何會參與梁太子的作亂?須知以他當時擔任的官職,說印信比腦袋重要都不為過。

前世她雖沒有參與過朝政,但她也知道,北衙將軍的印信從來都是本人親自保管,非常謹慎。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沒有他的許可,如此重要的印信如何到達他副將之手?

再說前世發生在明年春的那場刺殺。當時作為太子妃,她在皇帝遇刺的當夜便隨李承煜趕去探望,親眼看到皇帝面白如紙,受傷不輕。證據如鐵,不是他謀劃的又會是誰?

要想策劃一場針對皇帝的陰謀,從事前的準備,到行動過程,到事後種種,還要做好萬一失手的後手準備,這要如何周密的計劃,調動多少力量,雖然她沒搞過,但想想也能知道。現在距離那件事連半年時間都不到了,他卻說他沒有篡位之心。

沒有篡位之心的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樣的事?

如果她不是重生而來,說不定真的會被他騙過去。

那他為什麽矢口否認?到底出於什麽考慮,是自己的態度還不夠坦誠?

菩珠閉目,開始回憶今夜從見到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起,慢慢地將整個經過梳理了一遍,突然,她的心一跳,一下睜開眼睛。

她想到了!

這麽重大的事,自己不過是個嫁給他才一天一夜的陌生人,他怎麽可能憑了她的單方面之言就全然相信,貿然將他的底交給自己?

萬一這是皇帝利用自己設的一個計中計,他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全怪她,太過急躁了,今早在長安宮遇到的人給她造成了壓力,令她沒有耐心等待一個好的時機,便貿然地對他提了出來。

設身處地換做是自己,也不可能會這麽快就信任一個此前還懷了厭惡之感的外人。

她越想覺得越對,懊悔不已。

錯已經犯了,她必須想辦法彌補。

現在她最需要做的,不是逼迫他承認他有謀逆之心,而是盡快消除他對自己的戒備之心。

那麽如何才能令他對自己消除戒備?

想著似乎難,其實也簡單。根據菩珠的心得,無非就是臉皮厚,不怕被拒,多關心,多交流,向他展示自己的善意和誠意,等熟悉了,話就容易說開了。

一想通,她方才失掉的氣力便迅速地恢復了過來。

那個黃姆要她博取李玄度的歡心,好叫他不再防範自己,如此方能刺探他的機密。

這老姆人雖可厭,但說的這一點,菩珠卻是十分認可。

她懊悔,自己剛才糊裏糊塗竟然真的聽了他的,就這麽回來了。

這豈不是坐實了他有用她便貼上去,無用她便掉頭走的做派?

這真的是冤枉。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這種人。

方才她實在是心裏太亂,他又趕她走,她不走還能怎樣?

當務之急,她得趕緊回去向他解釋,免得造成誤會,影響接下來的關系。

菩珠立刻回到妝奩前,對鏡重新理了下妝容,再次來到靜室。

室內燭火依然亮著,他人卻不見了,那個駱保也不見了。

菩珠召來值夜老姆,問秦王去了哪裏。老姆指著走廊盡頭的方向,說先前看見秦王朝著那裏走了過去。

他沒有回瓊苑更衣,衣衫不整,不可能就那樣外出,菩珠猜測他人應當在王府後院的某個地方,便叫婢女在前挑著燈籠照路,穿庭過廊,沿甬道一路尋了過去。

清望齋、曲流亭、玉翠池,找遍了幾個有景的地方,始終沒看到他的人影,最後立在一個三岔路口,一時正想不好該往哪條路去,見左邊來了個看著像是守夜門的雜役老姆。待人到了近前向自己行禮,便隨口問是否看到過秦王。

老姆指著西北角道:“殿下仿似去了鷹台。”

菩珠一喜,朝老姆所指的方向而去,走到道路盡頭,看到一道墻垣擋路,有扇顯得有些破敗的門。

門半開著。她走了進去,有條通道,一直朝前延伸,道路的盡頭,隱隱可見一片被夜色勾勒出的角樓輪廓的暗影。

她昨夜才入的王府,今日回來,白天也未四處走動,對王府的布局並不清楚,但方才那樣找了一圈下來,只覺假山流水,處處景致,看得出有人打理過的樣子。唯獨這扇門後,走了不過一箭之地,路上便爬了荒草,那荒草瘋長,再走幾步,竟將前頭的路也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