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顆星 白露為霜(01)

第八顆星

紀見星腦內霎時間漫上一片空白,呼吸跟著心神齊齊飄到九霄雲外,整個人猶如木雕般一動不動,幾乎不會思考了。

呆愣五百年那麽久,經歷了特別復雜的心路歷程,她懵圈的反射弧終於從迷霧森林走出,豁然開朗,他的意思是說——

我做你的未婚夫,怎麽樣?

打住!話題是怎麽從她退婚,詭異地跳到他要做她未婚夫的?

聽力太好的緣故,紀見星無法用產生幻聽來蒙蔽自己,她只想到某個可能性,看向丟出炸`彈卻雲淡風輕的始作俑者,認真地跟他確認:“你是在開玩笑嗎?”

“沒有。”男人波瀾不驚的語調中透著鄭重,分明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

所以,他、是、認、真、的!?

難道是因為她長得過於美貌,他對她一見鐘情,深陷情網,難以自拔?又或者說,他暗戀她已久,剛好她主動送上門來,他將計就計?

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跟她表過白的男生從蒹葭巷口排到巷尾,可一上來就這麽直接要當她未婚夫的,頭回遇見,怪不得他會用那般直白熾熱的眼神看她,紀見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又沉默了。

談行彧見她長睫低垂,紅唇微抿的模樣,像極了那晚月色下含苞欲放的薔薇,他眼尾勾出好看的弧度,曇花一現,緩緩道出實情:“實不相瞞,冒昧向你提出這個提議,是迫於家中長輩逼婚的壓力。”

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紀見星深感不可思議,以他的條件,會找不到女朋友?

開什麽玩笑?!光是這張臉就足夠讓人前仆後繼,撲了還想再撲的了,他周圍的女人眼睛真沒有什麽問題,不用去看看眼科嗎?

談行彧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輕描淡寫道:“我眼光很高。”

行吧,完全可以理解。紀見星為先前的自戀感到些許懊惱,遲鈍地意識到,他好像間接誇獎了她,被眼光很高的他看上,她是不是該說句很榮幸?

談行彧恢復了商人本色,以公事公辦的語氣,條分縷析道:“既然你我都暫時無意婚姻之事,為何不順水推舟?我認為以私下協議的方式對外建立未婚夫妻的關系,不僅能讓逼婚的難題迎刃而解,還能在一定時間內杜絕後顧之憂,一舉兩得,你覺得呢?”

以數次交手皆以失敗告終的經驗來看,紀見星不敢掉以輕心,生怕踩進深坑,盡管她承認他說得有道理,但她並不想把婚姻變成一樁交易,哪怕是假的。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哦?”談行彧姿態松散,似乎並不意外,“那你說說,我們哪裏不合適?”

用來婉拒談家小少爺的台詞全當著他的面背完了,紀見星哪裏還說得出來?她絞盡腦汁,忽然靈機一動:“性別!”

話聲落地,再無余響,客廳陷入死寂。

察覺到對面男人投來莫名其妙的視線,紀見星先是迷茫,然後如遭雷擊——

嗯???性別不合?!

她不合,還是他?她又不清楚他的性取向,怎麽知道他合不合?這不等於自狙嗎?

“你別誤會!”紀見星險些咬到舌尖,急忙解釋,“我喜歡男的!”

天啊,越解釋越亂。

她放棄掙紮了:“其實我要說的是,性格。”

她剛才千真萬確想的是性格,太激動了,說出來就變成了性別。

“對,性格不合。”她像漂遊海上的人抱住了浮木,“你太冷冰冰了,我喜歡熱情點的。”

他總給人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感,遙遠而清冷,不可親近。

談行彧微擡眉峰,頗為玩味地重復她的話:“你喜歡,熱情點的,男的?”

危險暗潮洶湧著襲來,紀見星放棄正面交鋒,選擇側面講理:“何況,我前腳跟你侄子退婚,如果後面又和你……”

他是聰明人,難堪的局面不必說破,她點到即止。

冗長的沉默再次橫亙在彼此間。

氣氛凝滯,紀見星決定快刀斬亂麻:“我能見見小少爺嗎?”

片刻後,看到保姆抱出一個還在吐口水泡泡的奶娃娃,她徹底傻眼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見星目不轉睛地盯著胖嘟嘟的小奶娃,艱難消化了好一會兒,猶豫著問:“他,是談家的小少爺?”

談行彧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精彩萬分的表情:“按照輩分來排,確實是的。”

“掉頭!掉頭!!前方請掉頭!!!”的循環機械魔音攻占了紀見星耳朵,滾滾烏龍蓋頂,她簡直要哭笑不得了:“你們這邊方圓五裏內,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 tán家?”

談行彧日理萬機,哪裏會關注這種小事?倒是保姆消息靈通,是呀是呀地歡快應著她:“山腳下的別墅區也有一戶譚家,喏,全國連鎖的老譚酸菜魚就是他們家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