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屹是三月四日那天回的平城,他和沈渝剛結束外派任務,回部隊述完職,從B市開了七個小時的車,在深夜到家。

平城這幾年發展迅速,平江公館附近的老城建築被上頭圈改,四周高樓大廈林立,高架橋遍地通,可偏偏唯獨和公館一墻之隔的平江西巷卻始終屹立在這四周的繁華當中,成為這一片現代化區域裏獨一無二的老城記憶。

夜裏十一點多,陳屹一身黑衣黑褲從車裏下來,襯衫下擺塞得整齊,皮帶是部隊統一配發的07式,長身玉立,眉骨硬朗挺括。

同樣打扮的沈渝坐在駕駛位,胳膊壓著窗沿,利落幹凈的短發壓不住眉眼間的鋒利,“這麽晚了,我就不進去了啊。”

陳屹解了袖口兩粒扣子,單手卷起衣袖,擡手晃了兩下手指,漫不經心道:“回見。”

“德行。”沈渝笑罵了句,隨即驅車離開,黑色的大吉普在路口晃了兩下車尾燈,消失的無影無蹤。

深夜裏,腳步碾過地面的動靜格外清晰,陳屹走到公館門口,崗亭值班的保安眼熟他,招呼了聲親自給開了門。

陳家住在東南角,三層小洋房,內外中西合璧,夜裏門口也點著燈,大門新換了密碼鎖。

陳屹這幾年不常著家,試了好幾個密碼都不正確,最後一次機會用完,旁邊的警報器跟著響了起來,在一片寂靜當中顯得尤為響亮。

“……”

這小破門大概受不住他一腳踢,陳屹看了眼四周,信步走到南邊的墻角,往後退了幾步,緊接著一個猛沖,手腳利落地翻了過去。

落地的瞬間,正巧家裏阿姨聽見警報器的動靜,披著衣服從屋裏出來,瞧見墻角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嚇得正要尖叫。

“張姨,是我。”陳屹三步並兩步從暗處走出來,拍掉手上蹭到的灰,朝著老人家笑了聲,“我回來了。”

張姨哦喲著長舒了口氣,又驚又喜,“你這孩子,回來好好的正門不走,偏要翻墻進來,萬一摔著怎麽辦。”

陳屹笑笑沒多說,扶著老人的肩膀往屋裏走,“爺爺他們都歇著了?”

“老爺子早睡下了,老太太這幾天在隔壁市開會,你爸媽出去辦事還沒回來。”

陳屹的父親陳書逾最近遇到點麻煩事,他手底下有一個項目的投資人前陣子犯了事,被判了死刑,牽連到很多,他這個項目之前已經進展到一半,但因為這事只能被迫停下來接受調查。

這事陳屹回來之前從外公那兒聽了一嘴,但具體的事情經過並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B市市郊塌了一棟居民樓,鬧得沸沸揚揚。

至於背後的利益牽扯,他可能還沒有那些看八卦的群眾了解的多。

這會兒,陳屹上樓沖了把澡,換了身衣服,濕著頭發從樓上下來,張姨給他熱了碗雞湯。

“趁熱喝,喝完早點休息。”

陳屹走到餐桌旁坐下,“這麽晚了,您先去休息吧,我這喝完自己收拾就行了。”

“好。”

張姨回了房間,陳屹匆匆喝完湯,去客廳開了電視,把聲音開到最低,找到前段時間的B市居民樓坍塌新聞。

B市地方台在事故徹底結束後有過一次綜合回顧記錄報道,從事故最前線到後續的相關人員審判。

大概看了有十分鐘,陳屹聽見門口有車開進來的動靜,沒一會,陳書逾和妻子宋景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夫妻倆瞧見坐在客廳的兒子,都愣了下,宋景先換好拖鞋,邊往裏走邊問:“你怎麽回來了?”

陳屹暫停了電視,回頭看他倆:“休假。”

陳書逾也跟過來:“這次休幾天啊?”

“差不多一周。”

宋景走到餐廳倒了杯水:“你這趟休假去外公那裏了嗎?”

陳屹的外公是退休老將軍,常年定居B市某軍區大院,陳屹目前在B市某軍分區就職,平常休假都過去大院那邊。

“去了,呆了一天。”

陳書逾問:“外公外婆怎麽樣?”

“都挺好的。”陳屹看了他倆一眼,揉了揉耳根:“吵起架來不比你們倆差多少。”

宋景說:“胡扯,我跟你爸什麽時候吵過架,那都是他做錯了事,我在有理有據的陳述事實。”

陳屹笑了聲:“行,您說的都對。”

客廳電視還亮著,陳書逾看了眼,陳屹順著看過去,電話畫面停留在一個醫生的側影上,但他當時沒注意,問了句:“爸,你項目上的事情嚴重嗎?”

“嚴重什麽,我們一沒受賄二沒私下交易,都是白紙黑字簽的合同。”陳書逾對調查結果不擔心,只是比較愁耽誤了項目進度:“現在只能盼著他們那邊動作能快一點。”

陳屹也稍稍松了口氣。

宋景坐在他旁邊:“既然你這趟回來能呆這麽久,不如抽一天去見見我之前給你提過的趙伯母家的女兒?”